心里千回百转,他却只是戏谑道:“你同那些高门?贵女实在是不太一样,你啊,看起来也还算文静,静若处子,动起来呢,”他轻声笑了笑,“有理没理也半点?不肯饶人,当真是刁蛮得紧。”
宋宜脸色一僵,有些怪难为情地道:“我不就是那时犯蠢嘛。”
沈度只是笑,也不说话,像是故意要看她难堪,她有些恼羞成怒,生硬地岔开?话题:“还没问你上?次我爹同你说什么呢,他能同意么?我差点?以为他要叫人直接将你扔出去。”
“他说,你个八品小官,也敢来高攀我女儿?。”沈度笑出声。
宋宜仰头看了眼天际,吸了吸鼻子,轻声说:“对不起啊。”
他本来同她开?个玩笑,以为她的反应定是他们中间又来一座大山,真难,可她却重复了一遍:“我爹不该对你说这种?话的,对不起啊。”
她声音很柔和,柔到似乎又要睡着?一般,他忽地觉得不该同她开?这般玩笑,正色道:“你爹疼你,你要怎样,都必然是随你的。当年是圣上?开?了金口?,他也没有办法,摊上?这么个不成器的,他这几年心里也不定多?心疼你呢,当日非要离京,也未必没有想拐着?弯替你推脱掉那门?亲事的意思。到如今,总要依你的心意,别担心。”
“真的么?”宋宜有些迟疑,“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说话,我都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玩笑了。”
“这事总不会骗你,安心等着?便是。”
宋宜见着?他系在路边的马,低低“嗯”了声,心血来潮道:“沈度,你再请我一顿羊肉汤吧。”
沈度一哽:“都夏天了,哪里去找?”
“不管。”宋宜伸手去摸马背,马同她不熟,马尾一甩,差点?扇上?她的脸,她猛地往后一退,沈度边笑边揽过她的腰,她瞪他一眼,“还笑。”
沈度憋着?笑将她带上?马,优哉游哉地回了城,却并不进皇城,只在外城慢悠悠地转悠,一处一处地寻,寻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找着?一家卖暖锅的小店。
暮春初夏时分,愿意吃这玩意儿?的人实在少得可怜,店里没有其他客人,他俩随意选了角落里的位置坐下?,店家打量他俩服制,知?非富即贵,殷勤地忙上?忙下?,宋宜却亲自接过勺来,替沈度盛了碗汤。
她玉手纤纤,端着?汤碗的手并不稳,那几段小葱在汤里飘来荡去,沈度的目光亦随其四下?晃悠,等小葱不动了,他才将碗接过来。
宋宜替自己盛了碗汤,夏日里这汤太烫,她怕烫嘴,并不敢喝,于是托着?腮看向锅里沸腾的肉片。那肉片起起伏伏,伴着?“咕嘟咕嘟”的沸腾声,她透过这层薄薄的雾气去看他,轻声叹道:“明?明?才过去半年,却觉得恍如隔世了。”
沈度点?头,拿了新帕子垫在她手肘下?:“脏。”
宋宜看了一眼那帕子,轻声问:“沈度,我想不到其他法子了,要不……”
她有些难以启齿,看了他好半天,才接道:“我们……,皇室总没有办法接受一个这样的儿?媳,圣上?又还没下?旨,也不算抗旨。”
沈度静静听完,拿公筷替她夹了几片肉:“尝尝。”
宋宜恼羞成怒:“我跟你说正事呢。”
“你别操心这些事,安安静静地看看书赏赏花,实在闲得无?聊,还可以出京避避暑,只是不能走太远了,否则我过来太麻烦了。”
宋宜一嗔,将筷子拍至桌上?:“谁跟你不正经了。”
见她真生气了,沈度正了色,很认真地道:“你再等等,聘礼便会送到府上?了。”
宋宜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问:“你没骗我吧?”
“没。”
宋宜笑得欢欣,伸出小指,很认真地同他拉勾:“说好了啊,六礼得完整走一遍啊,一道也不能少,否则我才不嫁。”
沈度拿她无?法,认命地伸出小指回应了她:“好。”
见她满意了,他才郑重道:“婉婉,等你今年过生辰的时候,我们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