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度知?他的意思?,犹疑了会,改了口:“见过世叔。”
“你当日不拿那玉来问我,我也不敢确定。”宋嘉平迟疑了会,到底没忍住那点好奇心,“褚老?头怎知?你身份的?你的性子,不像是个会主动告诉旁人的。”
沈度迟疑了瞬,似是难以启齿,见他执意要问,才老?实道:“……认出来的。当日我自请到御史台之后,首辅大人不知?怎地就留意到我了,非说我同我娘长?得有?几分相?像,日日赖在我宅子门前不肯走。”
宋嘉平笑得身子发抖,好一会才停下来,仍是乐不可支:“褚老?头对你娘也算痴情。”
明知?他是逗趣,沈度脸色还是黑了几分。
宋嘉平适可而止:“确实有?几分相?像,好在当年你娘常在深闺,朝中没几个人见过,否则你如今未必安全。”
“无妨,天子脚下,便没有?安全的地方。”
“听口气,圣上想把文嘉指给七皇子。若是刘昶,你兴许还有?法子,那不过是个半大小人,你怎么对付?”
沈度默了默,简短答道:“从靖安侯下手,他这?几年手伸到户部了。”
“其实在圣上眼里?,文嘉嫁谁都无所谓,他不过是想把文嘉圈进宫里?,他如今并不放心我,有?个人在宫里?,也好掣肘我。”宋嘉平看他一眼,“如今还没开金口,大概是……”
沈度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对太?子不甚满意,有?了易储的心思?,但又没下定决心。”
“太?子这?几年自以为?根基稳了,开始胡作非为?,圣上确实心有?不满,但他毕竟是由圣上亲自教导大的,七皇子虽有?贵妃的荫庇,到底比不上这?等?情分。”宋嘉平顿了顿,“圣上总不好将七大营推到未来储君的对立面去,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仍在思?虑。”
沈度尚在思?索中,宋嘉平莫名笑了声,戏谑道:“文嘉这?性子,若是让她当真为?你抗旨,她也是敢的。”
“这?种玩笑话说说便罢。”沈度凝了神,“让她在家人和?我之间做选择,这?种事,我做不出来,也不愿她做。”
宋嘉平注视了他许久,终是道:“你得把握好时机,她年纪确实不小了。我不在意,她也不在乎,但旁人总是要闲话的,圣上怕也没什么耐性了。我明日入宫替她告个病拖上些时日,你若解决不了此事,还敢偷溜进来,我定叫人打断你的腿。”
沈度应下,抱着他那宝贝坛子出了门,却没从大门出去,反倒是溜到了池边。他方才眼尖,隔着远远望见池边还残存着一枝海棠,他心里?惦记着方才被?宋宜糟蹋掉的那枝花,仔细将这?最后一枝花折了下来,循着来路回她园子里?。
一路不像来时有?宋珩同行,但也不见人拦他,他运气好,到宋宜屋外,恰巧见着灵芝出去了,悄悄溜了进屋。
宋宜已起了身,坐在梳妆镜前装扮,从铜镜里?见着他的身影,微微愣了愣,没回头,嗔道:“不是走了?怎又偷溜回来,一会叫人发现,我脸可就没处放了。”
沈度嗤笑了声:“不想我来,那把园子里?的人都撤走做什么?”
宋宜被?他揭穿也不恼,方才宋珩遣了人来告知?她沈度被?宋嘉平叫走了,她这?才起了身,欲去前厅探探情况,却忽地福至心灵将人全撤走了,才撤走不久,果见他去而复返,她低声道:“也不是想你来,就是突然觉得,好像你会回来。”
沈度走近了,站至她身后,将那枝海棠重新插上她刚梳好的发髻,宋宜微微一愣,下意识去看方才剩下的那半碗药,沈度一哽:“我总不至于拣枝残的给你。”
宋宜从铜镜中看了他一眼,眉目亦乖巧温顺了几分,安安静静听他很认真地说:“梅花虽好,但太?冷清了些。海棠热闹,更衬我们婉婉。”
宋宜怔住:“宋珩这?小子告诉你的?越来越没规矩了,连他自己都不敢这?般唤我,倒敢拿出去说了。”
他没帮这?锅从天上来的冤大头辩解,反而戏谑道:“你们定阳王府取名都是这?样的么?灵芝、双瑞……嗯,还真是,大俗即大雅。”
宋宜微恼,嗔道:“灵芝也就罢了,拿我同小厮作比,你安的什么心?”
“还敢嫌这?名儿俗?”宋宜噘了嘴,含了几分委屈,“我娘取的,她是晋州府严谨礼教下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自然想着把我教养成大嫂那样温婉贤淑的样,没想到最后却成了这?般无法无天的样子。”
“不俗,逗你的,大雅。”他前半句话说得很认真,说完从后方揽住她,弯腰凑近她耳边,低声打趣道,“我们文嘉县主,偶尔也温婉一次。”
她随手拿了根簪子往后一扎,沈度握住她手,将簪子夺了:“你就这?样,很好很好了,何必和?你大嫂比?”
宋宜嘟囔:“人人都夸我大嫂端庄贤淑啊,我爹也喜欢这?儿媳妇得不得了,倒经常骂我没规矩。”
“你同自个儿家人争风吃醋什么?你爹有?多疼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看她话里?真带了几分委屈之意,沈度柔声哄她,“无妨的,你这?样的性子,我宝贝着呢。”
宋宜知?他又在逗她,一怒之下要将那枝海棠取下来,被?沈度一把握住手,重新插正?了。
他俯身:“海棠高贵,方配我们婉婉这?样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