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王看着她梨花带雨的面容,恍然间似是与弯弯重合。
当时,她也是这样哭泣着下跪,请求他带她走。
满腔火气莫名去了大半,他俯身托起时绮的下巴,令她站起来,将那支发簪戴在了她头上。
她的衣裙鲜亮华贵,搭配素净的白玉簪显得十分古怪,他却不禁失神,怅然地叹出口气。
今日宴席,他没忍住多看了时四娘几眼,心中百转千回。
时缨注定无法生下他的孩子,他纳妾只是时间早晚。如果弯弯像时四娘一样,有千金贵女的身份,他便能将她接入王府、封做良娣了。
可惜上天不公,容貌如出一辙的两人,命运却是云泥之差。
在他大权独揽前,弯弯注定只能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他摩挲着时绮柔嫩的脸颊,泪水晕开妆容,愈发衬得她楚楚可怜。
“阿鸾……弯弯……”他也分不清自己在叫谁,抬手便要将少女拥入怀中。
时绮已然面无血色,如此近距离地与一个男子接触,她只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停留在侧脸的手指像是冰冷的蛇,让她四肢百骸都被封冻。
泪水愈发汹涌,本就所剩无多的勇气灰飞烟灭,脑海中预演过无数次的计划荡然无存,她不顾一切地想逃离此地。
他揽上她腰身的刹那,时绮后撤半步,偏头躲开了他在她脸上流连的手。
卫王如梦初醒,动作顿时僵住,冷汗刷地淌了下来。
他在做什么?
难道要毁了时四娘的清白,纳她为妾室,闹出姐妹共侍一夫的笑话吗?
到时候,满朝文武百官该如何看他?
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声名,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谁叫你来的?”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透着森然寒气。
“是臣女……臣女自己的主意,”时绮泣不成声,“不关阿姐的事,我瞒着她,她一无所知。”
“荒谬!”卫王深吸口气,拔下她发间的玉簪,低声呵斥道,“还不快走!”
时绮如蒙大赦,失魂落魄地夺路而逃。
卫王掐了掐眉心,待她的身影消失,也大步流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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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霜殿内重新归于寂静。
时缨站在屏风后,只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荒诞不经的梦。
与她血脉相连的嫡亲妹妹,私会她的未婚夫,还口口声声说要给他当妾。
而对她承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未婚夫,明知时绮是她妹妹,还……
如果时绮没有在关键时刻表现出抗拒,她不敢想象卫王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若非亲眼所见,即使在梦中,她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慕濯从背后圈着她的腰,手覆在她唇上,原本还能感觉到急促的呼吸,渐渐地,她腰腹间的起伏归于平缓,气息也轻得微不可闻。
那两人已经离去,她却没有任何挣扎或推开他的企图。
他缓缓放下手,见她沉默无言,心里也随之像是被什么一刺。
别说是她,就连他也未曾想到卫王竟如此寡廉鲜耻,在宴席时屡次往时四娘的位置瞟,还露出一副情难自抑的神色。他本来以为卫王是在看时缨,直到时四娘起身出去,卫王的视线跟着一动。
时家姐妹身边的宫人都是他安排,所以他轻而易举地得知了时四娘的打算。
于是将计就计,卡在恰好的时间点让那名内侍去给时缨传话,邀她来见证这场好戏。
虽然想过她会伤心,但长痛不如短痛,她早点看清卫王的真面目,也能尽快从他精心编造的谎言中醒来。
“时娘子。”慕濯轻声打破沉寂,“你都看到了,虽然令妹心术不正在先,但你那未婚夫君情不自禁对她动手动脚,也是不争的事实。莫非,你觉得他们都没有错,是我不该让你目睹这些。”
“殿下多虑。事情既已发生,无论臣女有没有撞破,都不能改变。”时缨闭了闭眼睛,复而睁开,表情已恢复惯有的平静如水,她按捺心绪,一字一句地反问道,“但您说卫王对……情不自禁、动手动脚,那么您方才对臣女的所作所为又算是什么?”
慕濯见她如此迅速地镇定下来,心里一松,竟生出些许莫可名状的隐秘愉悦。
手臂似乎还残留着她后背及腰间的温度,鼻端仍有她发梢甜美的香气,他垂眸看向掌心,那里印了一抹若隐若现的艳丽红痕。
是她唇上的胭脂。
他慢条斯理地取出手帕擦拭干净,动作轻柔和缓。
余光所及,她飞快地别过头,白皙玉如的面颊绯色蔓延,灿若云霞。
“我对你的所作所为算是什么?”他低声重复她的话,忽然笑了笑,“当然也是——”
时缨不觉后退,整个人撞上屏风。
但就在屏风一个摇晃、即将倾倒之际,慕濯先一步伸手扶住,同时将她困在了自己两臂之间。
他俯身在她耳边说完了后半句:“——情不自禁、动手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