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陪同他们享用早餐、游览第一个‘景点’,伊塔洛斯已经充分表达了他的友好与耐心。
所以他提前离开了,他相信老爷的离去能让客人们玩得更愉快。
伊塔洛斯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回到房间。
虽然被困在梦与黑暗的时间很漫长,但现在,他义无反顾要去睡觉。
痛苦已是过去,现在他要尝试乐趣。
他放任自己在甜蜜的虚无中沉浮,靠岸时,恰好是下午茶的时间。
夏日蝉鸣嘶哑冗长,天光刺眼,将途径的事物染上白色。热意的独特哑然压过一切声源,世界仿佛濒死。
伊塔洛斯从绵软中脱离,漫不经心地将乱发往后捋,使它们看起来听话些,随后他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红茶。
混乱恍惚之感差不多消退完全,他很高兴没有人打扰他。
客人们大概在房间休息,听不到嘈杂。只有他喜欢的、干净的水流声和虫鸣鸟叫。
伊塔洛斯懒懒抬眼,天光将屋子照得亮堂堂的,他昨天没有好好审视过房间,于是趁着现在稍稍环顾。
暖色的装饰花纹铺满整个房间,这让它变得充实,使人内心沉静。而某些小件焕然一新,是他没见过的款式,替换了他原本的收藏。包括他昨天喝的酒,也是新奇的口味。
他满意极了,但他想要那些旧的摆件一起。新的旧的,齐整的残缺的,都一起站在桌面上面向他。伊塔洛斯喜欢它们,那是它们的独特之处、韵味的起始点。
墙边书柜下是老旧藏品的去处,它们堆放在铁盒里,铁盒周围是凌乱的纸张,上面的笔记已经模糊不清。伊塔洛斯略过那些无用的,把摆件拿出,摆放在壁橱的陈列处上。
一切就恰到好处了。
他就是刚刚出了门,带回了新的小伙伴而已。
他离开房间,准备去享用错过的午餐,但西德里不知道去了哪儿,他只好自己去厨房。
尽管外面炎热,但宅邸中却始终凉风阵阵,现在还好,晚上出来就需要加些厚衣服了。厨房里也见不着人,女佣们不在,索性,他们还记得留些食物在橱柜中,不至于残忍地使他‘挨饿’。
伊塔洛斯拿了些点心。短短一会儿,他接触盘子的指尖已经冻红了,这是正常的反应。伊塔洛斯基本上不会干预这类现象,因为他是人。
一个毫无能力的普通人。
他捏着点心咬了一口,唇齿间就都是花与奶香。在即将走到门外时,忽然想起来什么事,于是他带着点心折返三楼。
哒、哒、哒。
伊塔洛斯悠闲得不能再悠闲,当他走到房门口——跟半夜相同的位置时,房门自己打开了。
他再次考虑要不要大喊一声见鬼。
支配者面色淡然地走出。他看见了伊塔洛斯,但也只是看见,余光里有这么个人影,他根本没打算有什么反应。这理直气壮的模样逐渐跟那虚影重叠,他前走,然后右拐。支配者没有原地消失,他顺利地在主人眼皮底下回到了房间。
这倒像他才是虚假的那个,见鬼该让对方来喊。他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吓到对方。
伊塔洛斯将最后一口点心咽下。
真不礼貌,他想,如果他这时没有回来,这人会不会替他关好房门。
不过他来了,对方就没有关门的必要。
伊塔洛斯在这里住过很久,所有家具的摆放都是按照他的意思来的。所以卧室放了许多不属于这里的东西。他刚才才整理过,所以一进去就察觉许多地方都被动过了。
不但不礼貌,还不小心。
伊塔洛斯觉得这些客人很不让人省心。
他拿起碎成两块的动物摆件,拉开柜子。那里还有许多同样的碎片,有一些是女佣打碎的,有一些是他不小心捏碎的,还有就是败于时间自己散落的。伊塔洛斯并不准备把它们还原,他用手指拨开那些,清理出小块空隙,把属于‘支配者打碎的’放进去。各色的零件都处于既定的范围。
那些字迹模糊的纸卷,其实伊塔洛斯没有在这里放过任何带字的东西,但在支配者进来前,它们还在。也许是他的庄园作为游戏场所,所以自然而然出现的小提示,现在它被拿走了。
真棒,他有些好奇上面写得是什么了。
他关上抽屉。
伊塔洛斯悠哉走向花圃前的小径,现在前院只有他。
他想起来昨夜看见的那一幕,银色长发的人在红月下也泛着红,前行方向跟他一致,因为心情不错的步伐姿态也相同。所以,那些真实归属‘明日’,只是顺序略有散乱,需要他自行整理。
既然有了‘明日’,那必将会有‘昨日’的真实。只是昨日这个时候他还没醒,所以什么都没有,谁也没看到什么。
所以他只能看见相隔一天的事实。
昨日,呵。
伊塔洛斯轻轻笑了,额发跟着风一起晃动,带走了声音。
难以置信,316次,他从法涅斯之吻画像中穿梭了316次,原来也只是回到一年前。
真愚蠢,就算三个小时让他一刻不停地穿梭,他也不可能去往初始的时间。
稍稍思考他就能明白的道理,居然还要去做。他觉得好笑,也许他在梦中度过太久,还认为某些东西想想都能顺其自然地发生。但事实怎么可能还会有机会让他改变一切。可伊塔洛斯不后悔,倘若再来一次,他还是想去浪费时间,得到最后的结果。好教他认清现实。
伊塔洛斯把这归咎于他时间太多,所以得干点什么蠢事去消遣。
就像刚在,思考这游戏的线索。
小径尽头,铁艺栏杆做了扇装饰的门,花藤攀附在其表面。周围栽种着阔叶树,一些浅而深的、富有变化性的叶子交错。到了深秋薄雾渐起时,树林就是落叶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