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最强啊,他苦涩地想,明明该死掉的是他才对。
“她……”五条悟实在受不了这份难捱的沉默,开口问道,“她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家入硝子指尖夹着烟,在一片烟雾缭绕中哑着声音回答:“……就这样吧。脖子上的伤口我尽量缝合起来了,但是她身上的伤……太严重了,我实在没有办法。”她的眼尾仍有红晕留存,脸上倦怠的表情却愈发明显。
家入硝子昨天一如既往地在高专里等待,等待着出任务的同伴们完成任务平安回来。
啊……总是在学校里等,就算是她偶尔也会觉得孤单啊。
空旷的学校只有她一人,家入硝子在学习的空余无聊地想着,杰和悟就算了,但是##居然也跟着跑出去一起玩了,出门前还兴高采烈地告诉她会给她带好玩的伴手礼。真是的,谁在乎什么伴手礼啊,这不是欺负她没法儿出远门么。
家入硝子决定等那三个小混蛋回来之后,一定要好好敲诈他们一顿,以抚慰她受伤的心灵。
但她最终等来的却是五条悟魂不守舍的身影。
五条悟肩上扛着夏油杰,怀里抱着##,身后还跟着一个头戴发带、眼睛哭得跟核桃一样肿的小姑娘。
他将怀里的女孩子递到她面前,说:“……抱歉。”
一向淡然的家入硝子忽然有些慌张:“##是受伤了对吧?没事,我会治好她的!”
没关系,自己反转术式用得很好的,##很快就会没事的!她努力想找个理由蒙骗自己,但指尖冰凉的触感还是将她美好的期待打破。
家入硝子小心翼翼地从五条悟手中接过她的好友,轻轻地把她放在面前的平台上。
眼前的女孩子脸色是失血过多的惨白,她的脖颈处有一道巨大的伤口,几乎要将她整个脑袋与身体都割裂开来。不仅如此,她的整个身体就像是破了洞的布偶娃娃,到处都坑坑洼洼,露出让人讨厌的、不详的红色棉花。
“……为什么啊。”家入硝子喃喃道,“不是出去玩的吗。”
她伸手摩挲着好友的脸颊,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但是……
“不行啊,##可是很怕冷的。”家入硝子无措地伸出另一只手探向她的脸颊。
五条悟看着眼前的一幕,沉默片刻,用干巴巴的语调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却在下一秒被家入硝子的怒吼声打断。
“谁要听你说这个了?!”家入硝子歇斯底里却带着哭腔的呐喊在空荡的实验室回响,眼角强忍的泪水也控制不住地落下,但她完全没有擦去的意思,而是上前一步揪起五条悟的衣襟大声道,“你不是自诩最强吗?保护好她啊?!把她完完整整平平安安地带回到我面前啊?!!”
作为一个医疗人员,家入硝子一直都知道,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充满危险的咒术界,不知哪天看到亲密的朋友死去都是理所当然的,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但这其中并不包含着##呀!
她才成为咒术师一个月,还没有学完高专四年该学的课程,还没有参加过东京和京都两所学校的姐妹赛,还没有跟他们吃遍东京所有的甜点店,还没有一起去过游乐园……还没有做过的事还有好多好多。这些都曾在她的设想之中,但现在,却全都化为了泡影。
五条悟站在原地,任由家入硝子扯着他的领子崩溃大哭,他想安慰她,但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然而家入硝子却很快收拾好心情,用衣袖粗暴地擦了擦眼泪,重新恢复到原本冷静的姿态,只有稍稍颤抖的手证明她的心情从未平静下来。
“抱歉,失态了。”她深吸一口气,扯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却失败了,“‘最强’的五条悟大人别杵在这儿妨碍我了行不行,杰还需要治疗呢,放下他,你可以出去了。”
家入硝子知道自己是在迁怒,不仅是对五条悟和星浆体,同样还有她自己。
为什么自己只是个医疗人员呢?为什么自己不能在朋友受伤濒死的时候及时赶到治疗呢?
家入硝子攥紧了拳头恼火地想。
……
但就像少了谁地球仍然在转,少了一个你,家入硝子、五条悟和夏油杰的高专生活仍然普通平凡地进行了下去。任务还是一样的多,需要治疗的咒术师还是一样的多,因任务殉职的咒术师也还是一样的多。
五条悟仍然自我地笑嘻嘻说着“我是最强的”,却逐渐感受到了生活的无奈,以及身为最强和“五条”之名的重量。
夏油杰仍然会慈眉善目地努力帮助普通人,偶尔跟着五条悟一起整蛊其他咒术师,但他再也不会轻易许下承诺。
家入硝子仍然整天呆在高专的实验室里或救人或实验,忙个不停,却会在偶尔空闲的时候点上一支烟,沉默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想起曾经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