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后面的雨棚下,林冬笙和陈夏望并排坐在长木椅上。
一盏老旧路灯在雨中扑闪淡白?的灯光,雨水敲打金属雨棚,声?声?作响。
打火机冒出小簇火苗,浅淡的红黄色火光照亮她小半张脸。
林冬笙点燃一根烟。
白?烟很?快被风吹散,带入雨中。
她轻抽一口,再说话时,嗓音更干更沙哑了?。
“你是第一个发现?我不见的么??”
没有问他是如何发现?,只问他是不是第一个。
陈夏望低头看着地砖缝隙中生长的野草,沉默两秒,回答:“是。”
林冬笙应了?声?,没再说话。
陈夏望抬眼看她。
她的眉和发如同漆墨,裹着的黑衣外套更是衬得她面色苍白?,也许是她眉眼弧度总带有一点冷漠,她神情很?淡时,总给人一种距离感。
林冬笙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动作又轻又缓,似是在想什么?事情。
陈夏望也没出声?打扰,默默陪伴她抽完这盒烟。
他时常想起盛夏那日,她靠着树干抽烟的模样,在那之前?,他分辨不出什么?是美。
他那时的年纪,在那样的学校,班里已有同学抽起烟来,他看到是觉得不关?己事,可心?里却有些抵触反感。
可当他看树间落下光影,她指间的细烟有一抹猩红,白?皙的颈脖稍仰,淡烟缓散,她的眉眼清晰而冷淡。
那太美了?。
明艳时美。
现?在在雨中。
脆弱时也美。
*
两天后,林冬笙走了?。
没留下一句话。
因为林冬笙的伤基本痊愈,有一定?自理能力,就没有再请护工,等陈夏望做好饭菜,拎饭盒来到医院,被护士告知她已经办了?出院手续离开。
陈夏望收拾病房物品,发现?她带走的东西只有桌上的排球。
*
林冬笙离开淅池,去到一座陌生城市。
这里没人认识她,也不会知道她是绑架案的受害者。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走到精疲力尽,才进到酒店休息。
关?上门?,拉紧窗帘,她卸力倒在床上,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她闭上眼,睫毛渐渐洇湿。
从?刚开始压抑的低泣,到放声?大?哭,身体颤抖,直至最后的嘶哑。
被子里的空气一点点减少,窒息感将她笼罩。
为什么?张施勇不死?
为什么?林石坤不死?
为什么?她还活着。
不知过去多久,房间死寂得像被世界遗弃的角落。
林冬笙迟缓地伸手探床柜上的手机,因为全身虚脱,一个不小心?滚掉下床铺,手机也砸了?下来。
现?在已是触屏手机的时代,她手机猛地一砸,屏幕下角出现?一块蜘网裂纹。
按下开机键。
短信和未接电话的提示争先恐后涌现?出来,令她产生一种下意识的排斥感。
再度准备关?机,手指一滑,看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52条短信。
[我是陈夏望,你在哪里。]
[我是陈夏望,到饭点了?,记得吃点东西。]
[我是陈夏望,到处找不到你,猜你可能去散心?了?,天气预报显示今明两天可能下雨,记得备伞。]
[我是陈夏望,晚上做噩梦的话可以随时打我电话,我一直在。]
……
如果不是前?几个字提了?名字,林冬笙真?不一定?会点开看。
看完这52条字里行间藏着担忧关?切的短信,再向上滑是三条很?久前?的新年祝福短信。
只有简单的[新年快乐]四个字,从?她大?一到大?三的三年。
没有称呼,也没有署名,一串陌生号码发来的新年祝语,在五花八门?的祝福短信中那样不起眼。
她根本没点开看过,更没想到这是陈夏望发的。
*
陈夏望回到学校。
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发现?他身上的变化?。
他时常走神,更加沉默寡言,人是回来了?,心?绪似乎还游离在外,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冷漠。
舍友方智禹在其他舍友的眼神怂恿下,挠头问他:“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原路也说:“都是哥们儿,有啥事心?情不好的话,咱们出去喝几杯,不醉不归!”
陈夏望摇摇头,爬上自己的床铺,侧躺。
闵涛暗中估摸一会儿,拉过方智禹,用气音说:“我觉得不是失恋。”
王原路凑过来:“为啥?”
闵涛:“他看着不像情种。”
方智禹翻个白?眼:“你怎么?说话的,还是不是兄弟?”
“他只想搞钱。”闵涛说,“他之前?做兼职忙到没时间谈恋爱,拒绝东语学院的妹子不就用忙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