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明德也是气急了,顾忌着周围都是人,他拉不下脸,低声说道,“那你也不该打人,你可以告诉他们班主任,或者是来找我!”
云聆一袖子擦去眼里的泪,忍着哭腔道,“可是我来不及。是我想和他们打架吗?如果我把老师叫来还来得及吗?他们四个当时把我弟踢到地上了,我来不及——”
老卜愤怒道,“你来不及找我,就来得人打架吗?我看你弟弟也有问题,要不然他们怎么不打别人,就打你弟弟,你看看这里多少人,怎么就你们两个被打了?”
“我看你就是扰乱法纪,咎由自取!”
云聆一直强撑着,听到这句话是再也憋不住眼泪了,泪眼汪汪喊道,“好好的谁想打架?说是打架,哪回不是我和弟弟挨打?为什么他们能打我们,我们就不能还手?”
“闭嘴!你简直——无可救药!”老卜全然不为所动,几乎气急败坏下了最后通牒。
“你给我去办公室罚站!等回去教务处!”
云聆瞪着老卜,眼中泪意汹涌,心里满是憋屈和气愤,憋得她快炸开来。
云聆在说出来的那一刻,还是在暗暗期待着的。希望卜老师听到她心底的无助和害怕,能可怜可怜她们姐弟,为他们出头一次。最好能厉声赶走那些人。
但是……果然,还是一样,他们依旧是看乐子,旁观别人的悲惨。
其余小孩还想看热闹,被老卜给吼跑了,“你们这些小崽子也赶紧回教室,不然我替你们老师教育你们!”
老卜强硬拽着云聆的胳膊,“赶紧滚回教室!看你多丢脸!”
云聆红着眼,满是恨意,“卜老师,太不公平了!也不问问发生什么事就给我定罪吗?你这样,算什么老师?”
老卜不知被哪句话触了霉头,气急败坏地一耳光定定甩在云聆脸上。
云聆偏过头去,愣住。
浅绿的发夹掉在地上,火辣辣地疼,羞耻心猛地冒出了酸水,灌满了细密的伤口。
云聆猛地挣脱出来,白嫩脸上带着一个明显的五指印,愤怒喊道,“——你!你凭什么!凭什么打我!”
老卜额上青筋暴跳,伸手要再来拉云聆。
云聆却很是愤怒,“你做什么?你有眼睛吗?看不见那群人追着我弟弟打吗?”
云聆像是泄愤一般,索性扬高了音调,在围的水泄不通的圆中心,大声喊了出来。
“卜老师!是不是因为开学就我们家还没来得及送礼?所以你才这样?上个月褚锰在楼道里拿棒子打六年级的人,当时你为什么不管?!”
“是不是他是团长家亲戚,市局里有关系?!我是不是也要给您送一只进口自行车才能让您为我说句话啊?”
老卜大概没意识到云聆会说这些事,脸色紫涨起来,咆哮道,“污蔑师长,目无法纪,你这是想被开除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吗?”云聆擦干眼泪,瞪着他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场闹剧算是闹开了。
老卜秘密大庭广众被戳破,脸色涨的青紫,不住咆哮道,“云聆,你他妈给我闭嘴!你完了!你以后都别想在五班待下去了!不!你是别待在这儿上学了!欺凌幼小,辱骂师长,造谣生事,败坏校纪,你要是继续胡说下去,就等着退学!”
云聆心中惶恐有多少,愤怒就只会更多,怒吼道,“我说的话不是空口白凭!卜老师,那天的自行车发票你还记得吗?快要三千的自行车啊!卜老师,你对袁老师怎么说的还记得吗?”
当云聆说到这里,老卜终于忍无可忍,抬脚就要来踹云聆。云聆也定定站着花圃边,泪水哗啦啦了一脸,眼神却丝毫不躲闪。因为她没有退路了。
云聆被踹倒在花圃的泥地里,老卜一脚又一脚,把云聆整个人被踹蒙了,抱着头倒在地上,脸紧紧贴在黑乎乎的土地上。
明明在正午大太阳下,她却感觉自己已经掉进了地狱。
老卜几脚踹在云聆的身上,却没有人敢来拦。花圃里老柳树旁边的几块碎砖头,硌得云聆肋骨疼。
云聆脑袋被磕到了,头晕目眩得厉害。
花圃藤蔓上,一排歪歪扭扭的蚂蚁,跟随气味找到方向。它们那么无关自身,高高挂起,也跟着无动于衷。
云聆鼻子发酸,她突然很想回到小时候,搬到机关大院以前,回到她来初一五班之前,回到今天之前。如果那样的话,她就不用遭受今天这一切了吧。
老卜还在怒骂着踢踹着,云聆单薄的身体在泥砖里摩擦着,她却感觉不到疼,就是使不上劲,脑袋嗡嗡嗡响。
“胡说八道!”老卜吼道,“我告诉你,你必须退学!你弟也是!每一个好东西,以后全是社会的败类,赶紧抓近少管所得了,我操——啊!”
“谁啊你!找死——”老卜话没说完,一个闷哼横摔倒地上。
“滚开!”
云聆奄奄一息趴着,微微转动脑袋,入目的便是——一张凶神恶煞的面容。
少年仿佛是恶鬼降临,一脸暴怒和愤怒,狠狠踹开了几个横档在他们之间的人。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般喊道,“你们——是不是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