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这么着。”
*
十一月初,沈既白假期结束回到大理寺就任。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检阅两位少卿共同代管寺卿职务时有没有出现纰漏。
得知沈既白查阅已经复审过的案卷,宋晏与孟礼两位少卿均有些紧张。
整个大理寺谁不知道他眼睛毒辣,有一点小错都会被揪出来。
随着一天平安无事的过去,他们才稍微有些心安。
待到次日辰时来衙门,见沈既白一身绯色官服负手立在大门口,眉目间的凌厉显而易见。
两人齐齐上前行礼,“寺卿大人。”
“一块来的?”
宋晏回:“下官们在宫门口碰到了。”
沈既白边转身边说:“正好,省的又多等,随本官进来。”
二人对视一眼,均变了脸色,一路尾随他朝里面走去。
进了沈既白处理公务的房间后,只见他拿起一宗案卷以有字的一面示给二人看。
“杨氏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孟礼堆着笑容说道:“大人,这杨氏已经被处以绞刑了。”
“孟少卿,你在答非所问,本官问的是她的案子你们是怎么复审的?”沈既白面无丝毫笑意,眼睛盯着他,“她本该处以流放刑罚,何以罪至绞刑?”
“下官与宋少卿皆觉得此女子罪大恶极,理应如此处置,对刑部的审判无异议。”
“以案卷所述,杨氏做了蓝冬心四年外室,因避子汤喝多造成不孕后惨遭蓝冬心抛弃,因爱生恨将其诱出见面后在饭菜中放了昏药后给其去了势。根据北安律法,她罪不至死。”
“大人。”宋晏辩驳,“此等恶毒女子让一男儿遭受了如此屈辱,再也不能生儿育女,自然得狠狠重罚,下官不觉得此案结果有什么不对。”
“这蓝冬心跟蓝尚书家可有关系?”
宋晏与孟礼互看一眼,然后回道:“他是蓝尚书的侄子。”
沈既白背靠在案桌前,慢条斯理说:“孟少卿是蓝尚书的内弟,他是蓝尚书的侄子,也难怪要睁只眼闭只眼了。”
“下官绝没有任何亵渎职责。”
宋晏道,“这个案子出来后,冯尚书初审的结果便是流放,督察院对这个结果存疑,等大理寺驳回初审结果后上报给了陛下知晓,三司会审后,陛下听取了督察院与大理寺的意见,准许了处死杨氏。”
“是吗?”他绕过案桌,头也不抬道,“你们可以出去了。”
宋晏眼神示意孟礼出去,退出房门走了一段路后二人才出声交谈。
“我知道他与蓝家有私怨,从我被调到大理寺来,他就看我不顺眼。”孟礼哼了一声,“秦寺卿是怎么被革职的,若说他没参与谁信?”
“他当初进大理寺时是六品寺丞,我当时是五品理正,之后他官至少卿,我还是理正。我与他打了几年交道,比你更了解他的为人。”宋晏语重心长道,“你别看他年纪不大,手段阴毒着呢,小心点。”
“如今官场上多少人视他为眼中钉,恨不得拔之而后快,我们等着看戏就完事了。”
宋晏倒说,“你怎么不讲他在官场上有多少自己人?光他父亲一人就压倒多少官员了?不与你说了,刚刚心有余悸这会儿还未消散呢,我去忙了。”
“去吧。”
快午时,沈既白正忙着,沈斐进门来说:“三殿下让秋盈送了口信进来,说晚上会去见您。”
“哪次他夜里见我不是替陛下出宫办事顺道去的?”沈既白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您跟三殿下可是好长时间都未见了,不知道他这回见您要说什么?”
沈既白丝毫不担心,“管他说什么,应付着就是了。”
……
晚上戌时,苏慎言去了沈宅。
一见面便是对其赞扬不断,然而,沈既白的心情毫无波澜。
他不习惯苏慎言夸奖,也不喜欢,更不接受。
“殿下前来,可是有事?”
苏慎言的面上挂了一丝淡笑,“沈寺卿打算什么时候成婚呢?”
“臣年纪又不大,着什么急呢?”
他盯着沈既白,语气带着命令,“听说你与蓝尚书关系不睦,不如把他女儿娶了,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臣不能,因为臣有了心仪的女子。”
此话一出,苏慎言脸上那丁点笑意顿时荡然无存,眼神冷了起来,“是哪家的姑娘?”
“她是臣在外地治理滨河水患时认识的,只是平民女子。”
“沈相知道吗?”
沈既白平静的与他对视,“此事臣还未告知家人。”
苏慎言说了一个好,然后道:“平民女子什么都帮不上你,娶来何用?做个妾室就已经很好了。”
“那是殿下您的想法。”沈既白告诉他,“臣的婚事臣要自己做主。”
“一道圣旨下来,你以为你做的了主?就算成了婚也得散了。”苏慎言直白的告诉他,“父皇定不会希望你跟一平民女子成婚的。你要看不上蓝家的姑娘,江家的也行,都是嫡女,配的上你。”
“殿下此次来见臣,就只是为了说这个事么?”沈既白的声音已有些冷硬,“妻子是要一起生活很长时间的女人,怎么能随便选个娶了?”
“沈寺卿,虽然你比我大几岁,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有命活着才配谈未来。”
“殿下这是在威胁臣吗?”沈既白扯了扯唇角,“就因为臣在婚事上不听您的?”
苏慎言面无表情,“这不是威胁,而是忠告。你在大事那么聪明,怎么在这种小事上犯起糊涂来了?”
“殿下太高看臣了,很多大事臣也并不聪明,愚钝的很。”
“你是要跟黎屹左暇效仿违背我?”他的话隐隐带着怒气,“是这样吗?”
沈既白抿唇,随后道:“臣不敢,臣只是希望殿下能体恤臣一点,在婚事上让臣自己做主。”
“沈寺卿,我希望你不要为了这样的事儿破坏大局,我若得到太子之位,你妹妹就是太子妃,更不用说以后了。若有朝一日她成了皇后,你可就是国舅了,你们沈家荣耀无比,谁不羡慕呢?到那个时候,你就会知道你现在的话多么的幼稚,多么的傻。”
未得到的都是虚的,画大饼给人吃,也要看人愿不愿意充饥。
沈既白看着现在的他,与脑海中前世的他合在一起。
他最恨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着:“你是要她肚子里这个孩子还是要她这条贱命?你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