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等上了轿子后,江鸿对身侧的他说,“中午你说有人给陛下参了你的折子,可我怎么听说陛下见过皇后娘娘后才召见的你?你又不是违背了孝道,且知道楚氏作风的官员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你又无过错,参你这个又不能把你从官职上拉下来,谁做这个干什么?”
裴丞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心里的疑团烟消云散。
被传召去了泰宁殿后,他也很纳闷哪个官员干的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怪不得苏清修那么敲打他。
定是因为幕氏。
而苏清修只字未提她的原因,裴丞也想到了。
“中宫这是存心不想让我好过。”
“你也算是因祸得福,没有她,你家这个大难题保不齐真的要伴你到老。”
裴丞喟叹一声,“这倒也是。”
“你给太子殿下当老师好几个月了,这个学生好教吗?”
“别提了。”裴丞的声音压的更低了些,“起先教什么他学什么,最近两三个月就由不得我了。”
江鸿听这话有些好笑,“你是老师,还不是想如何教就如何教,怎么还由不得你了?”
裴丞想起苏慎司就头疼,“一个小问题他能延伸出很多个大问题发问,都得给他解答个明白才行。”
一路聊着到了江府,范氏不在家,虽然她打理家里的事儿,但钱财却是江鸿自己在掌管。
每年发俸禄补贴后,他会支出足够的银子交给管家,范氏取钱都有账本记录在册,钱财去向一目了然。
拿到银票之后,裴丞又小坐了片刻才离开江府。
来的时候,他的轿子就跟在江鸿的轿子后面。
江鸿送他到门口便折回了,裴丞要上轿时正好遇到回来的范氏,与楚氏关系还不错的她先是干笑了两声,后道:“人家好歹嫁给你这么多年,还为你生了一儿一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说给处宅子,最起码后半辈子的银两得管够吧?”
裴丞啧了一声,“江府出了个圣妇人,易之有福了。”
见他进了轿子,范氏愤愤朝大门里面走,见着江鸿便说道:“这裴尚书做的事也太不厚道了。”
话起了头,就开始絮絮叨叨个不停,江鸿没打断她,直至她说完才慢条斯理的说道:“裴府年年被楚氏掏空,哪来钱给她买宅子?还后半辈子管够银两,这不等于又把每年的俸禄补贴悉数交给楚氏吗?你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范氏拿起勺伸进白瓷盆内给他盛饭,“她一个女人又不会挣钱,以后怎么活啊?自然不能再把所有的钱都交给她管,但可以每个月给她个固定数嘛,现在没有钱等年底领了俸禄补贴不就有了?”
“都和离了,还要负责她后半辈子?北安没有这条律法。平民女子干什么的没有?不都在为生活奔波,怎么,别人能干的活她不能干?花着别人挣的钱还苛待别人,也就她能做的出来。”
范氏撇嘴,“又不是她想和离的,还不是陛下多管闲事。”
江鸿瞪她,声音冷冽了几分,“你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
范氏悻悻然,“是我冲动失言了。”
一直闷头吃饭的江遮月开口,“别说姨娘了,我也觉得裴家做的过分。”
进门的江绍接话,“看来你比人家子女都有发言的权利。”
江遮月噘嘴,“反正我是不会嫁往裴家,父亲可不要有此打算。”
江鸿瞥向她,“你以为我会给你张罗不成?”
“女儿的确是这么以为的,毕竟您跟裴伯父关系交好,以为会把我许配给他儿子。”
“裴钦是四品将军,你是什么?除了吃喝玩乐之外,你还精通什么?书不好好读,女红做的又一般,还看不上裴钦,你当他能看的上你?”
江遮月理直气壮的回,“我不用精通什么,姨娘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始终是要嫁人的,又不考取功名走仕途,读那么多书有何用?认识字会写不抓瞎就行了。至于女红,费眼费神的,让侍女做不就好了。”
江鸿的目光落在范氏身上,“我让你督促她读书学习,你跟她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真是愈发能耐了。”
“老爷……”范氏局促的说,“遮月不喜欢读书你是知道的,以前上官学时就这样。”
“您别迁怒姨娘,是我求姨娘的,我今年十七了,及笄都两年了,都快嫁人了还读什么书?”江遮月又道,“父亲,您就别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了成吗?把我逼死了,您可就再没女儿了。”
江绍干咳一声,“父亲让你读点书是为你好,怎么还能逼死你呢?”
“可是我对读书不感兴趣,我学不进去。”
江鸿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那就不读。”
江遮月看他眉目之间笼罩了一层冷意,虽有些胆怯,却仍询问:“父亲说的可是真的?”
“以前上官学的时候,逃过学不说,还让人模仿你的笔迹替你做功课,不去官学了,我想着你多少学点也好,先前我问你姨娘,她还替你瞒报,说什么你比以前进步了,现在又说我要逼死你了,还读什么读?等着嫁人吧。”
见他起身,江遮月喊住他,“父亲,您可千万不要把我许配给我不喜欢的男子。”
江鸿正色望着她,“那么首先,我得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江遮月羞答答小声说,“我想嫁给三殿下,这样他以后登上了皇位,我就是皇后。”
范氏瞅了一眼江鸿,见其站在那里抿着唇一言不发。
一阵安静过后,江鸿开了口,嗓音并无怒意,依旧温和,“你四岁时,我本想像教导你两位哥哥一样教导你,你母亲说女大避父,不让我多管你,为父真是后悔对你疏于管教,现在你大了,很多想法都难以改变了。你没经过什么事,不知道进宫意味着什么,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父亲会为你安排一门不错的婚事。”
“我不要。”江遮月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强烈表示反对,“我知道进宫意味着什么,我什么都懂,父亲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了,我已经十七了。如果父亲把我许配给我不喜欢的男子,我就死给您看。”
“那就在家待着,不嫁,为父一直养着你。”江鸿对范氏说,“从今天起,不准她再出家门一步,你若是看不住她,你也别在这个家待了。”
“父亲!”江遮月腾然站起,转身朝高桌上抓了一把水果刀放在了自己脖颈处,“您再禁我的足,我现在就死。”
江绍斥责她,“瞎胡闹什么?!”
“遮月,快把刀放下!”范氏吓的不行,“有话好好说,你这孩子动什么刀子!”
“我不放,是父亲逼我的!”
江鸿朝她走去,江遮月一边后退一边让他别过来,直至退无可退她把刀子转瞬对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