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见兰大人还是另有其人啊?”
沈既白抿唇,“想见表姐。”
平时也没见您想见啊。
沈斐劝道:“三爷,明儿就是初一了。”
“我想见一下表姐还要挑日子吗?”
“属下听闻今儿太子殿下与岭平公主在训练场比赛呢,恐怕兰大人这会子抽不出来时间见您呢。”
沈既白摆手,“那算了,还是不见了。”
明天再当值一天,后天他要好好休假一日。
*
初一早上苏提贞去凤赏宫,被送了几本女子启蒙画本。
她看了一眼红着脸立马将画本给合上了,“母后……”
“不必害羞,当初母后嫁给你父皇之前,你外祖母也给母后送了这个。”慕氏把她拉近些坐,“虽说你与沈既白还不能光明正大同住一起,但你们现在是夫妻了,这个总避免不了的。若是以后有喜了,也不必惊慌,届时母后会给你安排好后路,把孩子悄悄生下就是。切记不可常饮避子汤,那东西寒凉的很,一次两次倒没什么,次数多了会造成不孕,很是亏伤身子,到时悔之莫及。”
苏提贞还没想那么长远,“我会与他商量暂且不要孩子,现在不是好时机。”
“若他肯答应那自然是好。”
“应该会答应的。”苏提贞想起这几日宫中的传闻,“听说父皇最近连连宿在了随云宫。”
“他宿在何处母后一点都不关心,若不是为了给你盖印鉴,母后那几天才不会多理会他什么。”慕氏面容比上个月红润了许多,“看不见他,母后很舒心。婉妃现在又春风得意了,你父皇很是怕别人动手害婉妃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多小心防备。你说他无情吧,但他对婉妃母子多有情啊,真的是爱到骨子里了。所以,贞贞你发现了吗?要想一个男人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有抓住他的心,一切就会变得简单多了。”
苏提贞赞同,“是这样的。”
“所以,你要把沈既白的心牢牢抓在手心里,沈相总有退下去的那天,他们家老大不过一个七品翰林院编修,据说性子又没什么主见,以后沈家的掌家权势必落在沈既白的手上,你把他控住了,还用对沈家动手吗?”慕氏说着在她耳边低语,“任他沈可茂再厉害,再想帮婉妃母子,只要沈既白的心在你这里,沈家何惧之有?”
在凤赏宫待了将近一上午,慕氏留下她吃午饭,正吃着,苏清修来了。
欲行礼被他阻止,“不必多礼。”
苏提贞浅笑,“父皇可吃过了?”
“嗯,用过了午膳。”
见他自坐下后就一直盯着自己瞧,苏提贞低头迅速扒了几口饭,擦了擦唇角,“儿臣吃饱了,这会儿有些困了,回倾云宫睡会子午觉。”
苏清修见她这么有眼色,声音更温和有加,“去吧。”
“儿臣告退。”
苏清修收回门口的视线,忽然一把搂住了慕氏的肩膀,猝不及防让她一激灵,手中的筷子跟着掉在了桌上。
她拧起秀眉,“陛下……”
“先别吃了。”他拦腰把她抱起,朝内室走去。
慕氏一惊,暗道突然发什么神经。
“陛下,大白天的你这是干什么?”
他不言,直至把她放在床上,用腿压制住她的身子。
慕氏从他脸上看不出异样来,很是正常。
她心里抵触的很,面上强装淡定,“陛下,你到底怎么了?”
“皇后。”他注视着她,“你为何对朕忽冷忽热的?”
“臣妾哪里有?只是看陛下的心思最近一直在随云宫那边,只是不想多打扰陛下而已。”
“不对。”苏清修觉得不是,“朕觉得你对朕不那么在意了。”
慕氏笑着说,“怎么会呀,陛下是臣妾的天,没了天可还行?臣妾能不在意你吗?只是臣妾不敢随意流露出,怕陛下生气说臣妾没有个皇后的样子。你还记得吗?我们新婚后有段时间,因为臣妾爱吃醋你总是说臣妾气量小,不理解你的苦衷。”
说着她环抱住他的脖颈,“陛下倒是会先说臣妾的不是,你多日都陪着婉妃,臣妾说什么了?”
苏清修今日在随云宫用午膳的时候,婉妃有意无意提了十几年来自己受的委屈,跟慕氏过的日子做对比,想引起他更多的愧疚。
但她没想到的是,很多被苏清修屏蔽的回忆浮上了水面,跟幕氏相处的点滴像是无数副画卷一样冲击进了他的脑海,那些曾经没放在心上的事聚集在一起,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这一二十年,他活的不仅仅辛苦,还很幸福。
苏清修想起沈可茂在生辰宴上对慕氏的评价,没什么脑子,又笨又蠢。
可往往就是这样的女人,才会全心全意爱着他,相信他说的每句话,几乎达到了百依百顺。
原本这样的局面是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的,是他一手给破坏掉了。
“朕已经二十多天没有召女人侍奉了,婉妃是想侍奉,但她怀着孕,朕自然不想伤着孩子。”
所以?
就来她这发疯?
她可不想伺候他!
“婉妃不能侍奉,陛下怎么没去其她妹妹的住处?她们日日都盼着陛下去呢。”
“朕想皇后侍奉。”他的脸埋在她的脖颈处,“给朕。”
慕氏心里升起一股厌烦,真想一脚把他踹开。
“陛下,臣妾有些头痛。”
苏清修抬头看她表情略痛苦,刚要去喊太医,被她拉住手腕,“陛下,臣妾不要紧的,休息一下便好。”
他在她旁边坐下,主动伸手帮她按头。
以前也曾多次这样,慕氏当时只觉得甜蜜无比,现在因为真正看清了他,她心里毫无波动。
“冰嬉活动定在了这月初十,往年你很是爱看冰上的风采,今年更有的观赏。”
初十?
慕氏想起上月初十,正是她跟江鸿在九华山分开的日子。
她在内宫,他在外宫衙门,虽相距不远,却犹如间隔铜墙铁壁。
“时间过的真快,又一年过去了。”
跟他闲聊了几句后,慕氏借由发困把他赶走了。
梁嬷嬷进来时,见她靠在床头失神,遂问起:“娘娘,陛下他……”
“我寻了个由头拒绝了他。”
“娘娘的月事已没准时来了,有很大的可能已经怀上了,再多等等。真的有了孩子,便可长期拒绝陛下侍奉了。”
“但愿如此,不过今早江绍来请平安脉,并没有滑脉之象,也有可能是我月事乱掉了。”
“从第一回到现在,也才一个月左右,日子还浅,再等个半月二十天的,应该就差不多了,届时若真的还是没有滑脉,那就真的是娘娘月事乱了。”
在没有得到确定的结果之前,她心里很没安全感。
“他定很关注我有没有怀上,肯定已经知道了今儿请平安脉的结果。嬷嬷你说,他会庆幸吗?”
梁嬷嬷见她这么问,答:“娘娘想听真话吗?”
“当然了。”
“搁在每个人身上,都会感到庆幸的吧,毕竟这可是要命的把柄啊。”
“说的也是。”
梁嬷嬷看她微微蹙眉,面带稍许忧色,“不过依奴婢来看,即便你们没有孩子,都已有了这层关系,江大人也不会对您不管的。”
“这就难说了,我与他又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他要是自保当做没这回事,我又能拿他怎样?”
虽然她提醒过他,就算他们之间没有孩子她也是他的女人,但话也只是说说罢了,当不当回事全在他。
打理内宫事务既繁琐又费心,一下午过去,慕氏腰酸背痛,眼睛也发干。
用了晚膳,她沐浴后便打算直接睡下了。
见梁嬷嬷进来,她以为是要熄灯,不曾想梁嬷嬷走到床前悄声告诉她,“一刻钟前江大人去了陛下的泰宁殿,娘娘可要见他?”
“不见了,去了也单独说不上话。”慕氏打了一个哈欠,“嬷嬷把灯熄了吧,我想睡了。”
“是。”
慕氏起先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她又迷迷糊糊醒了,因为有人把她抱在了怀里。
她微微睁开眼,昏暗的光线中,是苏清修的轮廓。
鼻间是随云宫那边独有的燃香气息,是从那边过来的?
定不会瞒着婉妃偷偷过来,难道两人拌嘴了?
慕氏睡意减去大半,她没说话就那么躺着,直到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
她莫名睡不着了,又躺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挣开他的怀抱轻轻下了床。
慕氏穿上衣服,守夜的侍女见她出来,轻声问:“娘娘怎不睡了?”
“睡醒了,去院子里走走。”
“需奴婢跟吗?”
“不用。”
这个点皇宫内一片静寂,昏黄的宫灯悬挂在各处,点缀了仅有的亮色。
慕氏立在屋檐之下,目光落在外宫的方向,望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