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萱松了口气,坐在桌前的高几旁,陪着恒王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茶。
恒王不说话,她本先还硬着头皮没话找话,比如:您什么时候回京的呀?德州风光如何呀?等等之类。
哪知恒王话却不多,只回了“前几日。”“还好。”之后,便再无话。
她便渐渐不再没话找话。
二人默默喝茶,张萱的心思却飞到外头铺子上。她听见外间季德兴和钟秀才这边又有人开始说话了,也听见茶舍那边赵有成招呼人的声音。
悄悄抻了抻头,无奈自家所坐的高脚椅位置摆的靠墙,不大看得清外面的情形。
恒王将茶盅搁下,看着她在那里坐立不安的模样,无奈摇了摇头,道:“你去吧!”
见张萱惊恐地看过来,他笑了笑:“我在这里坐一会儿,你先去忙吧!”
张萱巴不得他这句话,又不敢表现的太过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那,民女就先去忙了?您一个人在这里……太失礼了。”
“无事,去吧!”恒王不看她,只将茶盅又端起来,抿了一口,“茶确实不错!”
可以出去照看生意,张萱抑不住地开心,脆声应道:“哎,那我先去忙,回头再来陪您喝茶!”
恒王看着在她身后摇摆的线帘,无奈失笑,却想到先前:
那时她也开了这么个茶舍和铺子,但他会来,却是长胜提议的。
长胜为了引着他出去走走,花尽了心思,不知怎的突然想到她这里,便说她开了个茶舍十分有趣,问他要不要去瞧瞧。
那时的他对何事都无可无不可,他没去要去,长胜却当他默认,直接将他带了来。
他到的时候,她的茶舍已经开了快半年了,为了不招人眼影响生意,她将他请进了茶舍雅间。
在他印象中,那是他第一次识得她,她顶着一块大大的胎记进进出出,毫不介意别人叫她“记脸子”“钟无艳”,她大大方方地应声,还会夸人“才思敏捷,口才了得”。
后来听她说他才知道,原来她早在心中怼过那人了,心中爽快,才会在口中夸那人。
再后来,他便常常到他的茶铺去坐上一会儿,再后来便习惯了有她在……
前世在渭河县见到她的事,他早就记不清了,若非前些时候再去渭河县,他怎么也不会知道,原来那个时候的她,是那个样子的。
日头渐渐升高,从窗格中透过的光影,带着舞动的飞尘缓缓移向墙边,外头人声渐渐嘈杂起来。
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恒王的另一个小厮长安来了,进门禀告,说是圣上召见。
见他沉默不语,长安试探着道:“王爷,您要是懒怠去,小的就回去和天使回一声,说……”
恒王掀目,看他一瞬,道:“不用了,我去!”
走的时候,张萱还在忙碌,他没要她送,也没知会她,从赵有成手里接过马鞭,和长安几人从后院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