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过旧衣物,苏浈穿着素色襦裙,走过众人,向徐氏跪拜行礼,宾客们纷纷道贺,苏浈又回到祠堂前,在蒲团上跪下。
刘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又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顾湘婷上前,将苏浈长发挽起,刘夫人亦跪在她身后,准备为她加笄。
苏沐奉上托盘,苏浈正该拿起发簪递给刘夫人,却发现里面放着两只发簪。
一只乌黑如墨,唯有红宝石内蕴光华,另一只金光灿烂,细碎的百颗宝石镶嵌其上,绚烂夺目。
苏浈看了一眼托盘,又看向苏沐,眼中意味深长。
苏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同时奉上两只簪子。她既不愿意苏浈顺顺当当地簪上金簪,成为皇子侧妃,也不敢忤逆母亲,隐匿金簪。
说到底,她不过是想有所反抗罢了。
她毫不客气地瞪回去,却见苏浈冲自己一笑,杏眼微微眯起,唇边梨涡若隐若现,分明是简衣素服,却有几分惊心动魄的艳丽。
嫡姐竟这样好看么?苏沐不由一怔。
没等她回过神来,苏浈已经拿起了那只乌木簪,双手递给刘夫人,“请正宾加笄。”
不卑不亢,也不因贵人垂青而忘形,正是大家风范。
刘夫人心里暗暗点头,待将发簪拿到手里,却不由得惊异。
她自小在锦绣富贵堆中长大,自然识得出,这不是木头,而是一种香,名为奇楠降真香,寻常能寻得一小点便要千金万金,这发簪浑然一体,显然是从一整块香中取出来的,不知那粗料又是多大一块了。
再说簪头上的红宝石,颜色深红如墨,华彩熠熠,竟比从前在皇后宫中见着的还要通透。
如此珍品,仅凭苏家哪里能有,又怎么舍得用在苏浈身上。
刘夫人按捺下心思,依礼为苏浈簪上后起身。
顾湘婷看不上这只发簪,却看出苏浈不愿用二皇子送的,也象征性地为她扶正发髻。
正礼行毕,苏浈入帐更衣。
刘夫人实在忍不住,悄声问女儿,“浈儿的发簪是谁送的,你知道吗?”
“问过了,她没说。”顾湘婷无所谓地耸耸肩,“乌漆麻黑的,我让她换了她也不肯,估计是自己买的吧。母亲您也想要,我看着倒是挺合适您的。”
刘夫人张了张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女儿一眼,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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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灰砖墙,高门大院,左右毗邻朝廷重臣名门望族,此处宅院虽无门匾,也可看出是王公贵族的府邸。
只是旁近门户皆大开,往来者络绎不绝,唯这一户日日紧闭门扉,也无人探访,就连行人偶尔经过,也是屏气噤声,不敢惊扰。
这正是大周第一权宦,常欢喜的私宅。
“吁——”
段容时勒紧缰绳,翻身下马,门前早有小仆等候,打开侧门引他进去。
寻常人家迎客都走正门,唯有贩夫走卒方行侧门,在旁人看来,常欢喜此举无疑是折辱。
但段容时早已习惯,倒没觉得有什么,把缰绳和马鞭交给胡楼便要进门。
“公子,要不我陪您进去吧?”
胡楼纠结得浓眉纠结成一团,段容时唇角勾起,“不如你替我进去?”
“公子……”
“行了,你先回去,一个时辰后来接我。”
胡楼耷拉着脑袋,丧气道:“是。”
常府里侍奉的都是哑奴,将人领至书房前便走了。
段容时没急着进去,只朝着木门作揖道:“儿子来迟,请父亲恕罪。”
里头不知什么东西砸到门上,然后又掉在地上,发出瓷片破碎的声音。
“狗东西,还不快滚进来!在外面等着给我给你烧纸吗?”
段容时神情未变,推开门进去,转身将木门重新合上,跪在书桌前,“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求父亲息怒。”
常欢喜怒气冲冲,几步从桌后转出来,一脚踹在他肩膀上,将人踹得向一旁倒去,
“好你个狗崽子,你还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竟敢如此狂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