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阳光灿烂明媚。
苏荔敛袖凝神,乖巧的侍立在一旁。
康熙打量着她光洁白皙的额头,总觉得她白生生的左脸上写着公事,右脸上写着公办。
他的任务是说十句话内逗笑小宫女,现在还剩六句。
现下对方垂眸敛神,小脸紧绷,没有丝毫想笑的意思。处理政务都没这么头疼,他不知道怎么跟小宫女搭话,并且逗笑对方。
康熙绞尽脑汁,半晌才灵机一动:“御膳房今儿做了玉质龙筋,吃起来很是软濡,朕赏你了。”
这是天大的恩德。
玉质龙筋很是难得,取十年往上的鲟鱼龙筋也不过够一碗,再加上整鸡猪骨熬成的高汤,可以说鲜美名贵。
不光材质名贵,就见做菜的汤锅也是珐琅的,特别贵。
但苏荔这会儿不饿,并且对龙筋不感兴趣。“奴婢谢主隆恩。”她福身行礼,眉眼平平。
…
康熙抿了抿嘴,再次挣扎:“朕一年也吃不了几回。”这东西耗时费力,以前三藩花费高,他根本舍不得吃。
也就现在三藩事了,缓过来些,他才琢磨些不一样的吃。
苏荔慢吞吞地应了声好,空气中有淡淡的尴尬在弥漫,这伴君如伴虎,哪一句说错了都是罪过,她不想跟他聊天。
霸王龙能有什么好心思,他饿了,一口就把你吞了。嚼吧嚼吧说不定还嫌不够塞牙缝的,她闲疯了才凑上去。
还有两句话,任务就要失败,康熙不服气:“给朕笑一个。”
只要她笑了,就成,直接命令反而简单些。
苏荔没绷住神色,诧异的望过来,一双潋滟波光的桃花眼瞪的溜圆,檀口微张,看着有几分可爱娇憨。
笑是不可能笑的,她露出一个僵硬的假笑,敷衍了事。
目光在她白嫩嫩水灵灵的脸蛋上转了一圈,见她头上、耳上、细细的颈上等,无一丝装饰,康熙心口灵光一现:“这个送你。”
一个简单古朴的玉牌,椭圆形的,雕刻瞧着有些像莲花,温润细腻如凝脂。
看着极值钱。
“当不得当不得,无功不受禄。”苏荔接过玉牌,嘴里客气着。
这玉牌成色极好,上好的羊脂白玉。
这么说着,她不禁喜笑颜开,已经开始做梦,到时候云升给她扒拉出宫后,不拘做什么,有康熙玉牌坐镇,也能少许多是非。
就算旁人不认,卖了这玩意儿,也够启动资金了。
康熙真是个大好人。
看着她笑的眉眼弯弯,积分也到账了,康熙用完就丢,转身就走。
只是那漾着媚意,微翘的樱唇,到底在心中留下痕迹。
……
看着他离去,苏荔琢磨着,事情差不多已经开始有结果了,她珍惜的将玉牌塞到怀里,抬眸看向门口,她很期待。
果然片刻功夫,熙熙攘攘的声音响起,有小太监大声禀报,说是抓了宫女侍卫私会。
转瞬就见梁九功阴沉着脸走出来,低声训斥:“此等事,直接拉慎刑司去便是,不必上报。”
闹的沸沸扬扬,叫万岁爷知道了,又是一桩官司,怕是有些不好。
小太监凑到他跟前低声道:“是刚升上来的妙春,不是没名没分的小宫女。”
“从现在开始,她是了。”
犯了这样的错,根本没有翻身机会。
梁九功挥挥手,没被押到跟前的妙春,被人捂着嘴直接拖下去了,可她怕死,疯狂挣扎着脱离,跪在他跟前,哀求道:“我跟他没关系,是他纠缠我,我不同意的,怎能叫私会呢?”
说着她自己点点头,越说越真:“梁大总管,您打量仔细了,这事儿我是受害者。”
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惊恐万分的颤抖着,整个人狼狈极了。
苏荔冷眼瞧着,当初妙玉没了,她可曾有星点内疚。
原先想着,妙春作为古代土著,一个弱女子,敢和封建世俗做斗争,选择自己喜欢的人成婚,是非常大胆可爱的做法。
可惜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她这甩锅甩的也太快了。
先前口口声声哭求,舍不得离开那侍卫,如今倒成了旁人纠缠她,这侍卫不光做到头了,纠缠不休乾清宫的宫人,这是砍头的罪过。
苏荔捂着唇瓣,表情惊讶中带着无措:“先前,先前……”
看着梁九功的视线望过来,她抿嘴收声,叹了口气:“妙春也是不得已。”
她这模棱两可的一句话,让他知道她的态度,梁九功挥挥手:“就算苏姑娘求情也无用,拖下去。”
妙春被两个嬷嬷架着拖出去,整个人都崩溃了。
苏荔看着她被捂着嘴,一脸狼狈惊恐,被嬷嬷带走了,等着她的,怕是没有以后。
这双晶莹细致的双手,终究也会染上鲜血的味道。
结果出来的很快,妙春临阵说谎罪加一等,在慎刑司中挨了五十鞭被拖出来,扔在宫女所的时候,已经成了血人,没什么人样了。
她刚升为一等宫女,拨到康熙跟前的时候,人人都巴结她,整日里春风得意,如今落魄了,连个人来看她也没有。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外如是。
苏荔特意去看她。
她恹恹弱息、蓬头垢面的躺在床上,那破旧的被褥露出里面灰扑扑的棉花,身上一股刺鼻冲脑的恶臭。
看见她来了,妙春伸出手,哀求道:“水……水……”
她好几日水米不曾沾牙,又饿又伤,瞧见苏荔也顾不得什么,只求着她给一口水。
“当初妙玉姐姐,你是不是也这么看着她死的?”苏荔环视一眼,哪有什么水,只有一个缺了口、满是积尘的烂茶碗。
妙春脸色一白,她知道,打死也不能承认这一遭。
“不是我。”她道。
苏荔只面色冷漠地看着她,妙春承认与否并不重要,她知道是她做的就行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想着,这没有证据的事儿,也不好胡乱攀扯。
可有些事,原就不需要证据的,她又不是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