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明显,在朱和堉的内心深处,对于赵俊臣依然是存着芥蒂、隔阂、以及防范。
所以,他最终并没有完全接受赵俊臣所灌输的诸般理念,反而是刻意仿效了他所熟悉的另一个人——也就是德庆皇帝。
毕竟,肖温阮所指引的那条道路,实在是太艰难了,时不时就会受到挫折;赵山才所指引的那条道路,随着赵山才的英年早逝也同样走不通了;周尚景的行事风格对于心机智慧要求太高,也同样不适合朱和堉……
这般情况下,若是朱和堉还想要为自己寻到一条未来出路,又无法接受赵俊臣的理念与做法,那么他也就只剩下了一个选择,也就是效法德庆皇帝。
或许,对于朱和堉本人而言,这不仅是最后的选择,也是最稳妥的选择。
想明白了这一点,赵俊臣自然是深感遗憾。
这般情况,就意味着两人之间的未来合作,最多也只能是貌合神离。
但与此同时,赵俊臣也是乐见其成,因为德庆皇帝见到朱和堉刻意模仿自己的情况之后,必然是深感欣慰,认为朱和堉终于是理解了自己。
这样一来,朱和堉将来遭到废黜之后,东山再起的成功机会也会再增一分。
在赵俊臣的未来计划之中,朱和堉接下来必须要被废黜,被废黜之后也必须要东山再起。
毕竟,一个曾有过被废黜经历的储君太子,就算是将来顺利登基,也必然是威望不高,许多事情也只能向百官做出妥协。
唯有这般情况,才最为符合赵俊臣的利益。
至于朱和坚,在赵俊臣眼中,至始至终都只是朱和堉被废黜期间的临时替代品罢了。
并不是说赵俊臣心中轻视朱和坚,以朱和坚的能力手段、行事作风,他将来若是顺利登基为帝,赵俊臣绝对是二话不说、立刻潜逃保命。
但赵俊臣目前已是暗中寻到了朱和坚的好几处破绽,也完全有把握在将来的某个时刻一举扳倒于他。
就这样,赵俊臣低头静静思索了许久。
大约一盏茶时间之后,赵俊臣抬头再次问道:“依你们推算,太子殿下将会何时返京?”
李传文思索片刻后,答道:“新钦差王佑伦目前已是与太子殿下彻底翻脸,还硬着头皮把太子殿下软禁在衡州官府衙门之内,也完全不敢让太子殿下自行返京,担心太子殿下脱离掌控之后就会继续搞事……
所以,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太子殿下将会与王佑伦一同返城,但王佑伦在返京之前,必须要收拾太子殿下所留下的那些烂摊子,至少也要耗时一个月时间,再加上返京路上的耗时……他们应该要等到一个半月以后才能返回京城中枢。”
赵俊臣轻轻点头,道:“一个半月以后吗?这般长的时间,也足以让七皇子结束南京之行、返回京城中枢了……这样看来,太子与七皇子这二人,返回京城的时间也就是前后脚,差不了几天……到了那个时候,京城中枢必然就要再次热闹了。”
另一边,李传文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却是问道:“赵阁臣,老夫观你对待太子殿下的做法,似乎是有些矛盾,一方面是想要驯服太子殿下,一方面又想要让太子殿下迅速成熟,但……赵阁臣您难道就不担心,太子殿下的心智愈发成熟之后,就会变得无法驯服吗?”
赵俊臣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摇头道:“许多时候,‘成熟’并不一定就是一件好事!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得就有失,随时都要面临取舍之难题!太子的成熟并不重要,他在逐渐成熟期间,不经意间所舍弃的那些东西,才是真正重要的!”
说到这里,赵俊臣又想到了大儒杨洵,继续说道:“太子殿下从前曾是受到过许多智者的影响与指点,或许他将来不久后,还会再次受到某些高人的影响,然后他就会继续成长、继续成熟……
但与此同时,他所舍弃的东西也会越来越多,而有些东西一旦是舍弃之后,就再也捡不回来了!所以,当他舍弃了全部东西,只剩下了所谓的‘成熟’之后,他也就没有更多选择了。”
听到赵俊臣的这般说法之后,则是变成了李传文若有所思,隐隐间已经猜到了赵俊臣的某些核心计划。
谈话进行到这里,赵俊臣见到李传文与肖文轩二人皆是面现疲惫,显然是返回京城之后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只顾着向自己汇报情况了,所以就及时中止了这场谈话、让他们返回各自房间休息。
李传文与肖文轩这个时候也确实是觉得累了,也立刻就起身告辞。
而就在李传文与肖文轩二人即将要离开书房的时候,赵俊臣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又开口补充道:“对了,有一件事情,你们最好是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就在昨天,我招收了一位新幕僚,乃是大儒杨洵的亲传弟子,名叫江正,乃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奇才!但此人目前还没有证明忠心,所以你们也要留心一下,所有涉及机密的计划皆是不能向他泄露……
不过,这个江正可不好糊弄,他昨天傍晚时候才刚刚搬到赵府,但仅仅是一个晚上,就快要把牛辅德他们给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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