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经过了你的这般计划之后,蒙古右翼必然是元气大损,也就再也无力抵抗准噶尔汗国的吞并了……准噶尔汗国的可汗噶尔丹乃是一个野心勃勃之辈,今后只怕是要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说话之际,梁辅臣的表情间满是忧心忡忡。
赵俊臣这一次全歼蒙古联军,确实有着运气成分,很大程度上是源自于蒙古联军对汉人军队的轻视,但若是让准噶尔汗国恢复了元气、进而统一了蒙古草原,并且是再次组建蒙古联军卷土重来的话,陕甘三边只怕是难以抵抗。
梁辅臣的眼光长远,想到这里自然是有些忧心。
赵俊臣却是毫不在意,笑道:“也是怪晚辈昨天没有把计划说清楚……事实上,针对准噶尔汗国,晚辈也埋伏了后手!”
梁辅臣微微一愣,连忙问道:“哦?是什么后手?”
赵俊臣缓缓说道:“这一次,晚辈拿出二十万石粮食交给蒙古人,这个数字并不是随意想出来的,而是经过了详尽的考虑!
对于蒙古右翼而言,这批粮食只是他们今年过冬粮食缺口的一半数量,所以他们必然会因为这批粮食而暗生龌蹉;
与此同时,对于准噶尔汗国而言,这批粮食只够他们的本族百姓勉强填饱肚子,但他们统治下的西域、漠北各族百姓,只怕是一点粮食也分不到了!这样一来,准噶尔部落与西域、漠北各族的关系也就会进一步恶化,内部隐患也会进一步加深!”
顿了顿后,见到梁辅臣面现思索之色,赵俊臣又是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并且,晚辈的手里还有一枚棋子,很快就要有大用!也正好晚辈要与这枚棋子见上一面,梁阁老是否要同去?”
赵俊臣这般故意卖关子的模样,让梁辅臣略有不喜,但他依然是没有表现情绪,只是点头道:“既然是这般重要,老夫自然是要亲眼一见。”
赵俊臣笑道:“梁阁老,这边请!”
说完,赵俊臣就领着梁辅臣向着总督府另一头走去。
两人来到了总督府的另一边,梁辅臣发现有几名将士正在安静守备着一处房间,显然是这处房间里有重要人物存在。
赵俊臣向着梁辅臣点头示意之后,就走到房间门前抬手轻轻敲门。
接着,梁辅臣听到房间内有人用蒙语说道:“进来吧!”
随着这道声音传来,赵俊臣与梁辅臣推门而入。
接着,梁辅臣见到房间里的圆桌旁坐着一位异族打扮的老者。
这名老者见到赵俊臣之后,连忙是起身相迎,脸上满是讨好笑容,用蒙语说了一大堆恭维的话语。
赵俊臣指着这名异族装扮的老者,向梁辅臣介绍道:“梁阁老,此人名叫苏合,乃是西域大族诸察合台部落的首领,诸察合台军队原本是准噶尔汗国的仆从军之一,跟随巴根一同入侵我朝疆土,但在渭水决战期间,他与齐格木一样是临阵反水了。”
听到赵俊臣的介绍,梁辅臣顿时是眼睛一亮,隐约明白了赵俊臣的想法。
然后,见到赵俊臣要与苏合谈话,梁辅臣再一次主动承担了翻译工作。
赵俊臣依旧是一副人蓄无害的笑眯眯模样,与苏合进行了一番嘘寒问暖了之后,突然间话锋一转,说道:“苏合首领,阁下与诸察合台的勇士们在渭水战场上弃暗投明、与我汉族将士一同抵抗准噶尔汗国的入侵,这般深明大义,当真是让我感激不尽!”
苏合一向是能屈能伸,连忙赔笑道:“我们诸察合台部落不忿于准噶尔汗国的残暴已经许久了,也非常钦佩汉族军队的武勇,与汉族勇士们联手对付准噶尔汗国,乃是我们的荣幸!”
赵俊臣笑意愈盛,说道:“依照当初的约定,诸察合台骑兵临阵反水之后,我们也会确保你们安然离开汉人疆土,但考虑到诸察合台部落曾经是准噶尔汗国的一员,在草原上也同样受到各部落的敌视,你们若想要顺利返回西域,只怕是危机重重。”
听到赵俊臣的这般说法之后,苏合也是面现忧色。
自从投降了汉人军队之后,苏合就一直考虑着如何顺利返回西域的问题,却一直都没有找到办法。
见到苏合的忧色,赵俊臣则是继续说道:“但在这里,我要告诉苏合首领一个好消息,大约就在半个月之后,我们汉人的军队将会出征草原、攻打鄂尔多斯部落、收复河套平原!到了那个时候,整个草原都会乱成一团,也没人会在意诸察合台骑兵,你们就可以趁着这次机会返回西域了!为了表示我们汉人朝廷的诚意,我还会送给你们一批粮草,让你们不必操心在归途上操心后勤补给的事情!”
听到赵俊臣的这般说法,苏合顿时是面现狂喜之色,连连向赵俊臣道谢,只觉得赵俊臣信守承诺、尊重盟友,是一个厚道人。
然而,不等苏合进一步表答感谢之意,赵俊臣又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通知你一下,蒙古联军的主帅巴根被俘之后,已经表态愿意臣服,等到汉人军队出征蒙古之际,巴根也会率领那支草原上的准噶尔军队相助……因为巴根的态度诚恳,所以我已经决定宽恕他这次入侵汉人疆土的罪行,等到汉人军队收服了河套平原之后,我也同样会放归巴根回到西域!”
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苏合顿时是目瞪口呆、面色也顿时是变得煞白。
依照苏合的如意算盘,随着蒙古联军在渭水战场的全军覆灭,已是无人可以证明苏合曾经背叛的事情,所以苏合率领诸察合台军队返回西域之后,依然可以成为准噶尔汗国的“顺民”,一切都会是平安无事。
但如今,若是让巴根也同样返回西域的话,苏合的背叛之事就再也无法遮掩,到时候整个诸察合台部落都需要面对准噶尔汗国的激烈报复,说不定就会演变成为灭族之祸。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做?诸察合台部落已经是你们汉人朝廷的盟友了!你们怎么可以背叛我们?一旦是让巴根回到西域,整个诸察合台部落都会遭到灭顶之灾!你们汉人就是这样对待盟友的吗?”
苏合伸手指着赵俊臣,情绪激动的指责道。
赵俊臣的笑容不变,说道:“按照当初的约定,你们诸察合台部落在渭水战场上临阵反水,而我们汉人朝廷则是放你们一条生路,如今我们已经履行了承诺,甚至还主动资助了你们一批粮草作为补给……至于我决定把巴根放回西域,这是我们与巴根之间的约定,却是与你们诸察合台部落无关了!如今提前通知于你消息,就已经是出于善意了,你应该心怀感激才对!”
顿了顿后,赵俊臣看到苏合的身体不住颤动着,显然已是愤怒到了极致,却又是意味深长的说道:“其实,你们诸察合台部落也算是西域大族了,又何必要一心给准噶尔汗国当奴隶?经过渭水一战之后,准噶尔汗国也是元气大伤,若是你可以联系西域各族一同反抗,未必不能推翻准噶尔汗国的残暴统治!退一步来讲,就算是你不愿意反抗准噶尔汗国,但准噶尔汗国的大汗也不仅仅只有葛尔丹一人,如今正在天山脚下招兵买马的妄策不也是自称准噶尔大汗吗?若是诸察合台部落能够得到妄策的庇护,又何必再担心葛尔丹的报复?”
说完,赵俊臣就转身离开了。
再次离开了苏合的房间之后,梁辅臣思及赵俊臣今日的手段,他虽然是向来不喜欢恭维客套之事,却还是忍不住赞叹道:“俊臣你这段时间以来,先是利用蒙古右翼对付准噶尔汗国,然后又是利用准噶尔汗国对付蒙古右翼,等到准噶尔汗国好不容易从草原上全身而退之后,却还有诸察合台部落的后手等着他们……这般合纵连横的手段,一环接一环,只怕是已经不逊色于春秋时期的苏秦张仪了!”
出口赞叹之际,梁辅臣的目光微微闪烁着,心中对赵俊臣的警惕与戒备却是更深了。
赵俊臣则是摇头笑道:“只是一点因势利导的小手段罢了,哪里敢与先贤作比。”
梁辅臣摇头道:“这‘因势利导’四个字,看似来简简单单,但又有多少人能够看清‘势’、‘利’之趋向?俊臣就不必过谦了。”
就这样,两人相互恭维之际,关系似乎是热络了一些。
等到梁辅臣与赵俊臣返回总督府大堂之后,眼见到时间已是晌午,梁辅臣就邀请赵俊臣一同用餐,赵俊臣自然是欣然答应。
两人乃是陕甘三边的前两号人物,但他们的午饭依然是非常简单,不过是两荤两素一汤外加两份米饭罢了。
对此,梁辅臣与赵俊臣皆是不以为意,只是一边吃饭一边讨论着后续计划。
又过了一刻钟时间之后,两人皆是吃饱了肚子,赵俊臣就打算是起身告辞了。
但花马池营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赵俊臣刚是起身准备说话,就见到花马池营的代总兵郑余匆匆进入了总督府大堂,禀报道:“启禀两位钦差大人,关武元关指挥使已经率领着禁军援兵从阶州城返回到了花马池营,如今已经抵达了花马池营以南十里处,请问二位大人是否要亲自出面迎接禁军将士们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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