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的呼吸稍稍急促了一些,说道:“我也曾听家父说过此事,咱们晋商自从正德皇帝以来,就开始尝试收买庙堂里的诸位权臣,让他们成为咱们在庙堂里的代言人,并且是逐步干涉庙堂里的政策走向,到了万历年间,咱们晋商对庙堂政策的干涉已是不可忽视,在咱们晋商影响力最为鼎盛的时期,即使是内阁首辅的任免都绕不开咱们了,那时候已经不再是咱们晋商为朝廷效忠效力,而是朝廷在为咱们晋商办事了!”
然后,陈公兴也说道:“是啊,那段时期可以说是咱们晋商最为风光的时候了,虽说徽浙商人见到好处之后,也很快就有样学样的扶持庙堂大臣、干涉政局走向,成为了咱们的劲敌,双方互有胜败,内阁的人员变化很大程度上就是咱们与徽浙商人的角力结果……但直到崇祯皇帝为止,咱们对庙堂政局的影响力依然是不可小觑,朝廷的诸般政策也总体是对咱们极为有利的,却不似现在一样,咱们对朝廷的政策完全没有干涉之力,唯有低头认命的份!”
郭麟祥叹息一声,表情却是变得有些意兴阑珊,说道:“只可惜,等到先皇崇祯皇帝登基之后,咱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这位崇祯皇帝确实是手段不凡,先是利用各种手段不断加深咱们与徽浙商人的矛盾与敌视,然后又趁着双方死斗、两败俱伤的机会,以雷霆手段把咱们晋商与徽浙商人对庙堂中枢的影响力一扫而空……自那以后,咱们晋商就再也不似从前一般风光了!”
何曾面现不甘之态,再次说道:“是啊,如今的这位德庆皇帝,虽说是魄力眼光不及崇祯皇帝,但帝王心术却是毫不逊色,这些年来一直防备着咱们晋商与徽浙商人的势力再次渗透庙堂,所以才会有现在的这般情况,咱们每年都要送给庙堂里几位权臣大笔红利,但这些庙堂权臣也只是为咱们提供了一些庇护与便利罢了,却从来都不敢为咱们在庙堂里发声,朝廷中枢的诸般政策即使是对咱们不利,咱们也只能是苦苦忍受!等到这些权臣退休致仕之后,咱们多年的投入更是要白白打了水漂!”
随着郭麟祥、何曾、陈公兴这三位实力最为雄厚的晋商先后发言,其余晋商们的情绪也是随之变化,时而表情激动、时而面现遗憾。
显然,所有晋商皆是向往他们曾经可以操控朝政的辉煌时光。
而就在这个时候,郭麟祥的表情间却是闪过了一丝勃勃野心,又说道:“然而,如今随着赵俊臣的逐步崛起,且又通过这场大战在庙堂里彻底站稳脚跟,咱们晋商这些年来也在不断积蓄实力……老夫认为,先辈们当初操控庙堂中枢的伟绩,咱们这些不成器的后人也许是时候再次尝试一下了,而赵俊臣就是咱们最好的代言人!所以,老夫才会提议,咱们是否应该加深与赵俊臣的合作,对赵俊臣投入更多的本金,让双方成为真正的盟友!”
听到郭麟祥的这般说法,所有晋商皆是表情一振!
“赵俊臣……确实是一个最佳人选!”何曾说道:“咱们与赵俊臣已是接触多次了,对他也算是有些了解,此人与咱们的想法思路很相近,不论是川盐开发、商税改革、农业整改,皆是以实际出发,最重要的是此人对咱们商人并没有任何偏见,甚至还颇有重商之意,每次促使咱们为他办事也不是以势压人,而是因势利导,咱们就算是为他办事,也能落下不少好处!”
陈公兴也附和道:“是啊,不论是悦容坊的胰子生意,还是川盐开发,咱们皆是得到了不少实惠,咱们这段时间一直在眼红‘联合船行’的日进斗金,但我看赵大人的意思,今后北方商路的商税整改之事也会选择与咱们合作,到时候咱们的收益不会比联合船行来得少!……经过了这么多事,咱们与这位赵大人的关系已经是无比紧密了,即使是更进一步变成真正盟友,依我看也是迟早的事情!”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许多晋商已经看出来了,自从众人聚会议事开始,郭麟祥、何曾、陈公兴这三位实力最雄厚的晋商就一直在配合演戏,不断强调与赵俊臣结盟的好处,显然是心中早就有了默契。
然而,郭麟祥等人所提议的前景虽然诱人,但依然有许多人心生犹豫。
当初崇祯皇帝把晋商势力赶出了庙堂中枢之后,晋商们可谓是损失惨重,许多百年老字号的商行皆是在极短时间内彻底垮掉,事后被崇祯皇帝抄家灭族的晋商也不在少数。
如今,若是晋商们渗透庙堂的计划再次失败的话,在场众人恐怕是都要下场不堪。
无论如何,孤注一掷的押宝赵俊臣实在是有些冒险,不仅是需要晋商们投入天量的资源,赵俊臣也不是那种轻易受到控制的人,若是双方的关系进一步紧密的话,反倒是晋商受到赵俊臣控制的可能性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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