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庭看着她这一举动,嘴角微微嗫动,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时,又顺着桌上的木牌窥见一旁的笔墨和一本厚厚的册子。
他走到跟前,将拿本册子拿起来翻着。
“写的什么?”
“没什么……闲来无事,随手写写。”李京九一把抢了回来。
沈明庭还不适应那些刨根问底的试题,刚刚还为了这事儿她置了气,怕又让他见了又生抵触。
她手速之快,令沈明庭有些乍舌。
见她将那册子如宝贝似的紧紧抱在怀间,一副神神秘秘,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由又让他想起昨晚小洪儿说的那些话。
什么东西,便连一个字都不能让他看的?
莫非……
沈明庭眼眸一缩,大胆猜想,莫非是情诗一类?
想来也不会是旁的了,到底是女人,闲来无事难道还吟诗作对?
沈明庭不由一声轻笑,便也没问了。
“你叫本王来,是为商议回门一事?”沈明庭也没点头,把话给岔开了。
李京九一面将册子塞到枕下,一面道:“是门房的人来找王爷,王爷正好不在。我想着,回门是两个人的事,还有置办回门礼这些,我也不知该怎么才好,便还是想着要找王爷商量商量。”
“你和何瞻成婚之后,没回过门?”沈明庭在桌上自倒了一杯茶水端来喝。
李京九没料到他会问这么一出,心绪一沉,眼前的画面就转到了过去。
她刚成婚就被何母逼着同意纳妾,什么回门?不存在的。
她们用火炭烫她的后背,用绣花针刺她皮肉。她哭着叫着何瞻的名字,那些人就会下手越重,直到今天她背上还尽是难以入目的伤疤,沐浴的时候都把下人们吓了一大跳。
那日春宵,火烛垂暗,沈明庭多半是没看清,否则岂不嫌弃的把她扔到床下?
“没有回过。”
“没有回过?”沈明庭挑眉看向她,似是不信。
“没有回过。”李京九目光有些发沉。“回门该弄些什么,一概不知,不然我也不会打扰王爷和颜小姐去马场打球了。”
“马场打球?”
“是啊。”
“我何时要去和她打球了?不过就是她要参加围猎,上我这儿讨匹马罢了。”
李京九也看了他一眼,似是不信。
“好吧,那就是打扰王爷给颜小姐选马吧。总之叨扰之处,我很抱歉。”
……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古里古怪的,她不会是在吃醋吧?
沈明庭捏了自己的鼻尖一下,将话风一转。“你这小身子骨弱的,能回门么?”
“王爷问的正是我拿不准的地方。我如今的情况,就算是硬撑着下地,到了家里怕也是瞒不住家里人的眼睛。到时候被看出来,他们肯定要过问,到时候我该怎么解释?”
李京九摸了摸自己染成水红色的指甲:“可是若是不回去,我娘家势必要被人看轻。王爷这边,估计也会被人闲议。”
这最后一句是在有意点他。
表面意思,好像是担心别人误会他不懂礼数,轻怠岳丈。
可是若如她所料,自己被老太妃欺负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这当口再不陪着她回门,那老太妃欺负她的事情就会被板上钉钉。
这才是她真正提点他的事,沈明庭聪明,定会考虑进去。
果然,沈明庭一阵沉默。
他喝着手里那杯半温半冷的茶,细细琢磨着,不经意间想起李世荣说要请他喝好酒的事,微微一顿。
“你这病,大概什么能行动自如?”
“一个礼拜吧。”
沈明庭满是不解,“一个礼拜是多久?”
李京九不好意思的摸摸耳垂:“七天,七天的意思。”
“那七天以后我们再回去,这期间就说你染了风寒,不宜走动。”
李京九等的便是这句话。
她本也可以拿主意的,可是越俎代庖的事儿做多了,没得招人厌,反正她有的是本事引导沈明庭把她想要的方案给说出来。
“便依王爷所说?”
“但……你父母若是怀疑该当如何?”
看来留言确已散步开来了。
“好办,我手书一封,让人带回去就好。”
沈明庭觉得这办法稳妥,点了点头。“你也不用担心东院的人置办回门礼的事,我会让小洪儿去准备,不经旁人插手。”
“那就多谢王爷。”
沈明庭把喝空了的的杯子搁回桌上。没了能继续下去的话题,气氛又变得有些尴尬。
他二人似乎都心照不宣的想着同一件事。
沈明庭望着地上的地砖,目光一寸一寸的往前挪去,一时间仿佛想到了什么可以自然而然的化解两人之间的隔阂,忽然道:“你知道么?本王府里养了一匹烈马,性子不好,自己把自己的蹄子给弄折了,找了很多个马医都看不好……”
“我不会治马。”李京九无比抱歉的看着他。
“……”
沈明庭喉结哽了一下。
“那……那算了……”沈明庭就在要作罢那一刻,又不愿放弃的强打起精神:“听说有一个被尊称为马师皇的马医倒是很善于给烈马治伤,你猜他是怎么治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