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豪神色凝重地汇报:“三百六十人都有‘症状’。其中六十人开始生长第二个头颅!”
“我们还从其中一部分人身上搜查出了九头鸟的羽毛。”
被带出来的六十个人全是教师骨干,董范也在其间。
他们沉默地举着手,任由士兵们检查。
男子——天州市特安局的局长,严局长却叹道:“果然天州一中是全市最好的公立高中,情况也最严重。”
亲自将情况通知下去的苟校长却难忍老泪:“......他们都是好老师,桃李满天下,从来尽职尽责......怎么会是那种......您一定要照顾他们......”
严局长叹了口气,望着主动接受检查的老师们——因为他们是好老师。越是好老师,被传染的越严重:“放心。我们不是要害他们,而是要救他们。”
严局长一边安抚校长,一边走到教师们面前,向他们啪地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命令士兵:“全都带走!”
天州一中被勒令停课。
学生们都一脸迷惘:“到底发生了事,老师们怎么了?”
包括董范在内的教师们却沉默温驯而略带惶然地被带上了军车,被带出了学校。
湖南。
潭州。
第一医院。
某间病房,手术结束了。
病人被放在担架上推走了。
只是,推走他的人穿的不是白大衣,而是绿军装。
医院里到处都是绿军装,他们正在集中转移病人。
望着被推走的那位病人,
“最后一个病人?”一位医生问。
“最后一个病人。”另一位医生回答:“至少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位病人。”
“真难得,我们医院还有集体休息的一天。”一旁的护士们略带惆怅地笑了。
“不知道军医们的水平怎么样。”
医护们纷纷走到了自己科室、办公室、值班室的门口,安静地注视着被转移的病人们。
医院的走廊灯光一闪一闪,明灭不定。
光暗闪烁,打在他们的面部上,整体色调偏暗,森森。
地上的影子也晃晃悠悠,有时候拉出牛犄角,有时候晃出马面孔,扭转不定。
医院里的中央空调似乎坏了,它不再保持温暖,寒意从外界一点点地渗透了医院,走廊里开始结霜。
“医生——”、“医生——”一位被运走的病人,不顾这样诡异的气氛,拉着一位医师不肯松手:“如果不是您,我哪里还有命在......我只相信您......”
医师叹了口气,嘱咐了他一堆注意,然后,缓缓戴起口罩说,背转回了自己科室:
“可是,我要去治最后一位病人了。抱歉。”
病人怔怔地被拉走了。
闪烁的灯光里,医师的口罩下,原本属于人类的口鼻一点一点隆起。
他摸索着自己的口鼻,开始写最后一本病历:
“症状:头部生出犄角,口鼻开始转化......”
医院的大门关上了,阴寒的雾气逐渐将它笼罩......
广西,玉树市。
市公安大楼。
“今天没什么事,也不是我值班,下班后我们去老太婆烧烤吃烤肉吧。听说这家口味很不错。”
到了下班时间,不值班的公安们舒舒懒腰,三五成群,打算回家。
他们走到大门口,都停住了脚步。人人面露诧异之色:“局长?”
玉树市公安局的局长站在大楼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说:“都不要走了。今天我们公安系统集体加班。”
“啊?”众人面面相觑:可是没有接到加班的通知啊?
一位科长问:“上面有什么临时任务嘛?”
局长年纪不小,已经是快退休的年纪了,他堵在门口,竟然打破纪律,当众掏了根烟出来,一边抽一边平静地“嗯”了一声:“上级有个临时任务。我们全市每个公安局、派所出,都要参加。”
“是......什么任务?”副局长跟他是老搭档了,听出局长口气有点不对劲。
烟气袅袅上升,局长背着光,似乎在看每一个同僚,也似乎在看着大楼上贴着的红字标语:为人民服务。
他说:“保护人民群众的任务。”
“现在,都回去坐下吧。没有我允许,一个人都不许离开大楼。”
公安们面面相觑一会,还是响应命令,陆陆续续散开了,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坐下。
但是谁都不傻,人人都琢磨出了一点古怪的味道,大厅里出奇的沉默。谁也没有动,都在等局长继续“下任务”。
局长却还是站在大厅门口,一口又一口地抽着烟。
不少民警动了动胳膊——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胳膊特别僵疼,从今天下午就开始了。
过了一会,局长忽然叫了一声“老周”。
副局长下意识地唉了一声。
老周是局长当年干一线时候的老搭档,现在是副局长了。
大厅有特殊的结构,此时又安静异常,这一声清晰可闻,跟开了放大喇叭似的。所有公安民警登时都竖起了耳朵。
局长自言自语:“老周,你说世界上有鬼嘛?”
老周登时一言难尽,提醒上级:“......我们都是共/产党员,我无神论者。”
局长却夹着烟,还是继续胡说八道:“你说如果这世上有鬼,我们要死,我们这些当警察的会变成什么鬼?”
老周瞥见好几个警员悄悄开了录音。身为党员,还是市公安局局长,居然公然扯这些言论,这是生怕不挨批评处分?
他有些急了,飞了好几个眼刀给老搭档,使得眼睛都快抽筋了:“鬼你个头。说什么呢?”
局长笑了笑,大约终于看到了他的暗示,当真换了话题:“老周,你为什么当警察呢?”
“为人民服务呗!”老周没好气地随口应付了一句。
局长说:“你扯谎。我俩一起报的学校,我记得很清楚,我说要考警校,警察专业,这铁饭碗,保底,免得老娘念叨。你就说你也要报,警服挺靓呢,可以遮丑,女仔喜欢。”
大厅里的下属和小年轻都听得窃笑起来。不过没有多少恶意,还带着一点亲切——事实上,大部分考进来的年轻人,主要也都是为了这个铁饭碗,免得家里人念叨。
老周这回脸上真挂不住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都懒得理他。
局长又自己在那叨叨:“不过,当初我俩是为了铁饭碗和追女仔报考的警校,但你还跟我说:我们好歹叫‘人民警察’,我们就要为老百姓多少出一些力。这辈子都清清白白。”
局长说:“我俩干这行到现在,做过些蠢事,也办砸过些事,但都还没被当苍蝇老虎打了,这辈子不说跟豆腐青菜一样清白,至少也不黑吧?”
“是是是。”老周觉得老脸已经丢没了,随口敷衍。
局长忽然扫了一圈,问:“你们呢?”
他笑吟吟地,又素日没什么架子。
一个胆大活泼的年轻女民警笑道:“局长,我们跟你们一样。”
算不上什么豆腐青菜一样的清白,大部分中国的警察也都是普通人,就是冲着生计来的,有时候可能也会办错事,更说不上什么为人民服务的理想。
但也不黑。起码做到了坚守岗位,跟同僚们日复一日,在琐碎小事里维护一方平安。
局长目光从自己手臂上的尸斑一扫而过,长吐一口气:“是啊。我们虽然有时候也做的不太好,但至少,如果死了变成鬼了,也不能去当祸害老百姓的恶鬼吧。”
他还不忘损一句这几天看到的新闻:“至少跟‘我不能呼吸’的美国警察不一样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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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没想到他转来转去,话头居然又转回鬼鬼神神来了。正要起身怒拍桌子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关节生锈了一般不听指挥。
更可怕的是,刑警出身的老周,居然在自己抬起的手上看到了十分熟悉的——尸斑。
老周看到周围的不少下属也露出了惊惶的神色——他们试图站起来,却身体青紫,手脚出现尸僵。
老周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抬眼看向堵在门口的局长。
其他警察也陆续道:“局长,为什么......”
“局长......我动不了了......”
局长的半个身子也已经不灵便了,他把烟头丢在地上,艰难地踩灭,半张脸爬上了尸斑,神色却极其冷静:“我们今天唯一的任务,就是逮捕一批嫌疑人,不许它们去祸害老百姓。”
“这批‘嫌疑人’,现在,全都站在这座大厅里。”
他望着同僚们或惊惧,或者迷惑、质问的脸:“你们也可以踩着我走出去。但是,记住,你们的爹妈、爱人、孩子,也是大厅里贴着的‘为人民服务’里的‘人民’。”
“现在,由你们决定要不要逮捕这批嫌疑人。”
“报告!公文已经下达全国各级省市自治区!”
“已收到反馈!”
“全国各级各类学校、医院、公安部门,已经在特殊安全局、部队帮助下进行自我封锁、审查!”
“自我封锁执行率:百分之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