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道对于耳聪目明的资深者来说,他们简直是脸上就刻着“明抢”两个字,开了高音喇叭在喊着自己要做的坏事。
在经过一处避人的小巷里,资深者们干脆利落地解决了这些混混,以及后续接应的城内的闲汉,把这十几个人丢在巷子里,由他们自生自灭。
转出来的时候,吴教授摇摇头:“这个清平县,规矩奇怪,风气也真不好。”
等解决了这个隐患,他们才有心思扫眼打量县城内的景色。
他们一进清平县就闻到了熏天臭味。
此时,众人打眼看去,清平县的县容果然不好看。
街面上一排排低矮幽黑的店铺,大门多驾着木棚子,牌匾大多罩着厚厚灰尘。
店铺后是居民区,堆着垃圾堆,蚊虫嗡嗡。刚刚下过雨,垃圾堆的脏水顺着青石板的缝隙流向大街。
青石板积年累月着污垢,流过脏水,已经大部分变成了褐色,结着黑垢。
踩在青石板上的来往行人都很瘦,人人脸色发黄,发丝散乱,脸颊凹陷,耷头耷脑,嘴边、眼角没有笑纹,眼神几乎不转。大多身穿破败、打满补丁的粗布麻服。
但这些行人看起来是麻木疲惫的,却并不散乱。但他们很有规矩,街上分成了四行,每行人各不相干。各干各的事,各走各的路,谁都不碰到其他人。
只有众人傻愣愣站在某一条路上不动弹,被其他人绕着走。
街上随处可以看见乞丐。
经常是路边角落里,甚至是人家的店铺招牌边,就躺或爬了一连串的乞儿。嶙峋瘦骨前丢着几个破碗,碗里空空的,一个铜子也没有。
但这些饿得皮包骨头的乞丐,却一声都没有叫喊,更没有现实里那些乞丐堵店门,扒行人大腿求活或者抢铜子的日常操作。
有的乞丐已经一动不动,四肢只剩下皮,肋骨全排了出来,脸孔跟骷髅一样,没有气息,腐臭了。蛆虫在眼窝里爬来爬去,身上停了黑压压的蚊虫苍蝇。
而他的同伴却还温驯安然地躺着死去发臭的同伴身旁,好像闻不到这些臭味,任由自己的气息也逐渐衰败下去。
有几辆木推车停在一角,两个年迈的杂役,正一具具把这些腐臭的乞丐尸体抬到到推车上,延边缓缓拉走,往城外运去。
尸体一具具叠在一起,像叠麻袋,几乎堆成小山,“小山”里垂着一对对木柴样的手臂、腿脚。压得推车咯吱咯吱响——或许有些还有一口气,不过没人开口,也没人在乎。
行人见怪不怪,只避开推车,径自走自己的路。
整个县城内,街上,呈现出一种十分安详安静的氛围。
安静得近乎诡异。
一位资深者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觉得这里的安静让我很不舒服。”
其他资深者赞同地点点头。
吴教授的关注点倒不在这里,他看了一圈,略感奇怪:“咦,虽然这个文本层是封建社会的背景,不过有点奇怪啊,再怎么样男女大防,即使是礼教森严的明清时期,也不至于路上一个女子和小孩都看不见。”
众人微微一愣,细细地扫一遍街上行人:
文本层里,每个人头上都顶着黑色黑框字体。这些头上标着路人甲、路人乙的街上行人,果然全是老中青的成年男子,没有一个女子,也没有一个儿童。
谁知,还没等他们仔细打量清平县,几句话间,天空却开始泛红,光线变暗。天色不早了。
太阳的光辉先是变红变暗,人间的色调凉了下来。
黄昏了。
“咦,怎么就天黑了下去?我们清早下山进城,算上排队,算上收拾那些混混,有花这么多时间吗?顶多是到下午吧?我感觉还没多久啊,”一个资深者看了看戴的石英手表,嘀咕道:“我手表上显示这还是下午四点啊?这就黄昏天黑了?”
“也或许这个故事背景里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设定,天黑的快一点。”另一位资深者道。
文本层其实就相当于一个故事里的世界背景,布景板,按自己的“文本设定”运转着这个世界。有可能“设定”里的“白天”的时间就是短,也说不定。
随着天色暗下,县城正在沉寂下去。街上的行人开始减少,店铺逐渐关门。
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清冷的夜晚,对一个封建时代的小县城来说,才是常事。
清冷下来的街道上,夹杂着腐臭的风,呜呼地在青石板上穿堂而过,刮得众多店家门前的纸灯笼摇摇晃晃。
神色麻木的行人们,在夕阳里面目逐渐模糊,像一个个剪影,僵硬地被牵引回各自的盒笼。
街道上的店铺依次而闭,沿街的灯笼一盏盏亮起,照着那一个个孤魂似的剪影逐渐从街道上消失。
众人却莫名地觉得这场景有些让人起鸡皮疙瘩。
这时候,逆着行人归去的方向,迎面飘然而来一抹修长身影。
这身影因为背对着黯淡光线,显得面目略有些模糊,行动更有些怪异,像是飘的,而不是走的。
等到眼前,才能看清是个年轻男子。
这是个一见就叫人心生好感的年轻人,背上绑一把白布包裹的长方条,年纪看起来二十出头。
他生就一副秀丽容貌,气质纯洁剔透而平和,宛如春日里波光粼粼,清澈见底的湖水。只是叫人瞩目惋惜的是:这样出色的青年,却偏偏拄着拐杖,在眼部的位置令人惋惜地绑着布条,显然是个盲人。
这年轻人路过资深者们时,忽然停在他们跟前,轻轻地咦了一声,偏过绑着布条的脸,准确地“看”向了张玉等人的方向,准确来说,是“看”着张玉:“你们是外来的?”
声音空灵悦耳。
不知道为什么,资深者们觉得这年轻人有一股无端的亲切感,张玉点点头:“我们今天刚进城。”
年轻人道:“那你们快点找一家客栈住进去,夜里不要出门。清平县现在的每一个夜晚,都会下雨呢。等雨停了,你们快些离开清平县吧。”
年轻人又伸手向后一指:“那里有就一家合适的客栈,叫悦来客栈,离附近的水井最远。”
众人微微一怔:在龙女庙中,那偶遇的镖师,也说过下雨天不好,雨中容易生妖异。
分别时,那镖师也说过,说让他们如果夜宿清平县,一定要远离水井处。
“请问,你说的这是......”吴教授正要开口,这年轻男子却话音落后,重新飘然而远,眨眼消失在了街道尽头,一抹青烟般消失了。
这时,天色已经全暗了,街上除了那些亮起的灯笼外,再没有一个行人。天边忽起乌云霹雳之声,空气里的水汽也逐渐充足,好像确实要下夜雨了。
唯一开着门的街上门面,则是不远处的悦来客栈。
“张上校,您看?”
张玉向那年轻男子消失的方向看了几眼:“入乡随俗。看起来确实快下雨了,我们先去悦来客栈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修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