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芙听得云里雾里,她回想自己的话,当真是一点纰漏都没有,难不成这邱栎华是不喜欢别人问她私事?可贵女间见面,说的也多是这样的事。
她一直觉得自己脾气大,没想到遇见了一个比她脾气还大的人。
“冒犯师妹了,我不问了就是。”苏芙笑了笑,她毕竟身处高位已久,平日里不发脾气,并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苏芙懒得再与她说话,一只脚从水里抬起来,踩到岸上,青草刺啦啦地扎脚,她在草地上随意地蹭了蹭,打算回去了再好好洗脚。
“师姐应当是听说了,我倾慕于大师兄这件事吧。”邱栎华道,“不知师姐是如何想的?”
苏芙笑了笑:“这事儿我管不着,这是你的事儿,不过你也知道,大师兄修的是无情道,你们不可能的,或者说你想要大师兄为了你放弃无情道的修炼吗?”
“我从未这样想过,我进崆峒派,本就是为了能与他更近一些,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真与他发生什么,我能帮助他,这就足够了。”
苏芙穿好袜子和鞋子,悠悠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今日多有得罪了。”
丢下这句话,苏芙就原路回了小道上。
邱栎华收回望向苏芙背影的视线,她看着水中的倒影,伸出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脸。
她想起来自己十三岁那年,和父亲一起上崆峒派给白鹤仙人祝寿,宴席上白鹤仙人与父亲相谈甚欢,她觉着无聊,坐在宴席上,藏在桌子底下的手玩弄着裙子上的衣带。
邱栎华正想着寻个由头溜出去,那厢白鹤仙人冒出一句:“柏儿来了。”
邱栎华顺着白鹤仙人的视线望向门口,她的呼吸一滞,一袭月白袍子的少年从门外走进来,他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白玉簪子束在脑后,留下一半头发披在后背上,如同玄色的纱,他每一步都带动着人的心,离得近了,看清楚了少年的脸,更是让人神魂颠倒。
她从来没有见到这样好看的人,这人眉心一点红痣,眼中泛着琥珀的色泽,眼波流转间,那霞姿月韵皎如日星。
“这便是老夫的大徒弟,谭静柏。”白鹤仙人介绍道。
谭静柏站在她面前,父亲忙叫她行礼,她看得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起身向谭静柏行了一礼,谭静柏回礼之后,去了白鹤仙人下首坐下了。
邱栎华偷偷地看着谭静柏,在谭静柏对上她视线的前一刻飞快地移开视线,往来了好几次,都被父亲和白鹤仙人看在眼里。
父亲笑道:“华儿很喜欢这位小道长?”
邱栎华羞怯地举起团扇,遮住自己的脸,不作回答。
白鹤仙人道:“老夫亦是欢喜邱小姐,邱小姐清风霁月,与柏儿正好相配,可惜柏儿是百年难遇的无情道天才,若非如此,这徒媳妇儿老夫早就替柏儿做主了。”
父亲脸上的笑容一僵,不无失落地叹了一口气,邱栎华不知道无情道是什么,但她生来聪慧,从白鹤仙人的话和父亲的反应早就推断出了,自己和谭静柏是不可能的了。
她这团扇放也不是举也不是,她瞥了一眼谭静柏,俊秀的少年坐在席间,蝴蝶翅膀般浓密的睫毛微微垂着,精致又脆弱,像个瓷娃娃一样。
邱栎华年少的心中忽的就装了一个人,即使这个人和她并无可能,但她还是想试一试,不求这辈子与他琴瑟和鸣,但若是这人能对她笑一笑,她便心满意足了。
回去后她就吵着闹着要上崆峒派求学,母亲在家中哭着怪父亲,为何要带着邱栎华去参加寿宴,父亲一面被妻子责怪,一面被女儿哀求,好不容易撑了一年,最终还是依了女儿的意思。
邱栎华本以为自己无非是看中了谭静柏的外貌,等过几年,这新鲜劲儿过去了,她就回邱家去了,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每见到谭静柏一次,每和谭静柏说一句话,她对谭静柏的喜爱就加深一次。
长年累月下来,她对谭静柏的喜欢已经成了习惯了,能不能和谭静柏成亲倒是无所谓,反正谭静柏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子,邱栎华不断地提升自己,渐渐地在崆峒派中有了一席之地,她想着,待谭静柏成为掌门了,她便是谭静柏的左臂右膀,这也是另外一种长相厮守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半路上会杀出一个苏芙,苏芙上山那日,她本是拿着账本去找谭静柏的,她打听到谭静柏一早就等在聚仙桥,以为是有什么客人,也起了好奇心,想去看看。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她心心念念的郎君,绽放了她从未见过的笑颜,宠溺地抱住了她从未见过的女子。
邱栎华手里的账本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她没有去捡,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聚仙桥那边。
原来并不是不会爱,只是不爱她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我又来日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