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青的故居在南郡城北边,南郡北边有个小集市,酒青的故居就在里面。
中元节,南郡城内灯火如昼,人影流动,祭祀的,烧纸的,放河灯的,络绎不绝。
与酒青艳骨行走在街道上,鬼影到处可见,这些都是留在酆都城内没有转世的鬼魂,因这因那,滞留在酆都城,一年一度,只有这一日,才得以和家人相见。
中元节,南郡城笼罩在一股火烟气味中,它夹杂着生人的悲和死人的喜,细细闻来,不禁百味滋生。
鬼魂对于见到艳骨和流景还有酒青表示了不解和惊讶,想上前拜见,却被艳骨挥手拒绝了,于是一路上也安静的到达了酒青的故居。
不得不说酒青的故居虽然简陋,却有诗意,门前两棵院柳,枝叶条条,摇曳在风中,大门口灯笼高挂,烛火照出,打在柳条上,地上,光影斑驳。
流景看向酒青,后者正凝眸注视着,也许他在感叹,二十年了,终于回来了,或者,他在想,这个家,还和以前一样吗?流景不敢猜测其中深意,所幸想的周到曾派鬼吏来查巡过,这间小院,和酒青生前,并无差异。
忽然,院门被人从里拉开,一个纤细身影出现在烛光下,只是这一眼,酒青就愣在了原地,双眼通红。
这便是辛夷,和卫纸月相差无几的面容,却比卫纸月多了几分风情,少了卫纸月几分朝气。
卫纸月刚逝世,她还身穿素袖碧纱裙,未施粉黛,眉间露有疲惫之意,站在烛火下,尽管身子薄弱,却长身玉立,遥遥芳华。
“酒青,子时后再来接你。”出奇的,艳骨说这话的时候,辛夷的目光也望向了这边,正好落在酒青的身上。
艳骨走到流景身边,对着他说道:“走吧。”
流景看了酒青一眼,知他现在是无心搭理他们,便没有同他告别,和艳骨离开。
走出这个巷子,进入闹市中,流景看着艳骨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艳骨回头,双眸无波:“随你。”
对于他的好说话,流景会心一笑,抬起脚步往南郡城内走去,走到南郡城后,再没隐身,和艳骨一同现身在了人群中,艳骨的好样貌,走到哪都吃香。
流景第一次见人间这般繁华景象,已经是如乱花迷人眼,情难自禁。
人间的中元节和地府的中元节果然不同,虽都花灯并立,比肩擦踵,但是地府却没人间生气。
而流景想着,这次好好看看,说不定能学点新花样,等到明年中元节创新创新酆都,迎来新气象。
人间的荷花灯同地府一样,花式繁多,手工精美,毕竟出处相同,虽醉心这项工艺,但终究是没在这上面多花心思。
中元节,人间也有祭祀活动,靠近一看,原来是和尚在诵经,而在一张大桌上,香烟袅袅,上面地藏王菩萨的泥像站立着,那模样,和流景今日所见也确有大同小异之处,想不到世间竟有人能窥见天颜。
地藏王菩萨泥像前,有糖饼水果,好不丰盛。
来了人间,就当一尝人间美食,这么想着的时候,流景连忙搜索艳骨的身影,却在转身的时候,看见他微笑,眉目温暖的站在不远处,目光就这样波澜不惊的望着。
很多年前,艳骨第一次跟他来人间,那时候也是这幅景象,不过左顾右盼的人却是他艳骨,而他,摇着山水画扇子,浅笑灿烂的在他身后,今日换了个位置,艳骨才知道,原来命运的轨迹这般相似,怎么逃都逃不开。
流景察觉不到艳骨的怪异,径直走了过去,欢喜地对他说道:“原来你在,我以为你被哪家姑娘给约走了呢!”
艳骨浅笑着,声音听不出不悦:“你会迷路吗?”
流景不懂他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诚挚的摇头。
艳骨明了的点点头:“我怕你迷路了。”这番话,多年前出现过,不过是位置颠倒,却不知心思,是否也颠倒了。
这话平静无常,流景却怎么听着都不是滋味,他他,还真是关心下属。
“你既然这般关心下属,今日也本是我们鬼的节日,你却因为我没有在月华楼享受佳肴,这样吧,今日我请你吃饭,就是不知道,我在地府的那些薪水,人间这里收不收。”流景按下心内的悸动,面色如常的对他说道。
那些金元宝吗?艳骨笑着,从袖子内的藏层掏了一个鼓鼓的荷包出来,塞在了流景手上:“你还是别吓人家掌柜,做个生意也不容易,想吃什么,我请你便是,银子还是有的。”
被他硬塞,流景也是堪堪接过,果然,手上的荷包沉甸甸的,一看就知道里面银两不少。
但是他一个阎王,怎么会有人间的银子?“你哪来的银子?”
艳骨不答,自顾自的说道:“不知道南郡城哪家酒楼好?要不去吃你喜欢吃的芫爆猪肚。”念着念着,已经是抬起脚步往对面的方向走去
流景最终还是没拗过他,挑了一间名为思饮居的二层酒楼,它坐落在闹市中心,占尽地理优势,想它名字简单明了,菜色应也是不负所望。
艳骨在二楼挑了个靠近街市的位置,偌大的厢房,古色古香,雅俗共赏,桌上三两瓷瓶,几朵青花,好不幽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