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九黎不知道顾长凌心里危险的念头,还往火上浇油。
“我可都听川流说了，赵盈师侄找不到你,还特地去问了他。川流兄不知道你去云海潜修了,给你传讯你也不回,这才找到我。问我你是不是对人家姑娘始乱终弃,现在躲着人家了。”
顾长凌皱眉道：“她后来找没找我,我不清楚。我就见了她一次,说话都没超过三句。木川流没脑子就算了,你居然也这么想我？”
九黎耸了耸肩,“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多一个赵盈，我也不觉得惊讶。”
顾长凌一呆。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以前就有过？”
九黎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跟我还装什么大头蒜呢。”
“那个江湖第一美人龙梦溪，人家都成婚了，你还和她勾勾搭搭的。
她丈夫就亲眼看见你给她写的情信，气得都拆房子了。
“还有凌云剑派的，你的那个小师妹。
年过二十,人家给她做媒,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哭，说你会娶她,她不会嫁给别人。
还有,医谷那个老王八的女儿，扬言说只要你杀了我，为她爹报仇,她给你做妾都行。
还有还有——”
“停！”
顾长凌听不下去了。
他来回走了好一会儿，又是恼怒又是震惊。
好半晌，顾长凌才冷静下来，问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你都是听谁说的？江竹心吗？”
九黎嗤声道：“还用她说，江湖上早就传遍了。这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吗？”
我就不知道！
第一次听说的顾长凌一脸的扭曲，咬牙道：“江湖人人都说的事就是真的了？江湖上还人人都说，你和卫三更无情无义，无耻下流，掳掠无数少女在葬剑谷夜夜淫`乱呢！”
“放屁！”
这话九黎也是第一次听说。
万万没想到，那些人说他和大哥是败类魔头还不算，居然污蔑他们是淫`贼！
真是岂有此理！
他气红了脸，怒不可遏道：“这些龌龊的伪君子，自己心脏，看别人都脏！我呸！”
“你看吧？”
顾长凌见他大动肝火，反而平静下来。
“你别听信那些江湖传言，没一句真话！”
他解释道：“那个龙梦溪，我根本没见过。”
“她婚前确实给我送过一封信，我没打开看，给她原样送回去了。大概是她丈夫看到那信，知道他妻子有异心，为了顾全面子，故意和人说，是我给龙梦溪送情信的。
“还有那个江雅秋。
据我所知，她有一个情郎，还为他怀过一个孩子。她说的应该是那个人，只是不知道怎么攀扯到我身上来了！
“至于那个姓孟的，你杀了她爹，关我什么事？
我就算对你动手，那也是江家的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真是不知所谓！”
见他信誓旦旦，九黎信了大半，好奇道：“那还有——”
“什么都没有！”
顾长凌打断他，高声道：“你好歹是筑基巅峰了，我元阳在不在你看不出来吗！别管是谁，我跟她们都没关系！”
“噗——哈哈哈，你这么激动干嘛。”
九黎被他逗笑了，盯着顾长凌看了好一会儿，乐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你居然元阳未泄，这可真稀奇。”
“有什么好稀奇的，你不也——你的元阳呢？！”
顾长凌从前也没有特意看过九黎的，此时一看，脸色大变。
九黎的元阳竟然不在了！
“……”
顾长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冷冷道：“是谁？你跟谁——难道是江竹心？！”
“我可去你大爷的！”
九黎破口大骂，被他的话恶心得不轻。
“江竹心比我大十三岁，做我娘都够了！你也下得去嘴！”
“不是她，那是谁？”
顾长凌不断回忆九黎身边出现过的人。
除了朝夕相处的江竹心，他很快又锁定了几个人。
顾长凌思绪纷乱，眼眸凝聚风暴，身上的剑意隐隐有些失控。
九黎没好气道：“丢元阳就一定要跟谁搞在一起吗？只有修士为了修炼，讲究元阳不泄，才会特意注意这种事吧？凡间普通男子，哪个不是早早就——欸，顾长凌，你居然一次都没有过？”
九黎的话音一顿，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顾长凌。
“你到这儿的时候都年过弱冠了，你不会……有问题吧？”
顾长凌眼中的杀意蓦地一散。
看着九黎坦然的表情，确信他不是糊弄自己，顾长凌阴云密布的心情顿时放晴，也不计较他怀疑自己有隐疾的事了。
他道：“我每天都在练剑，哪有空想这种事。”
九黎还是很惊讶，嘀咕道：“你练剑不会练坏脑子了吧。”
顾长凌没管他说什么，笑眯眯地问道：“你什么时候丢的元阳，想着谁呢？”
九黎浑身一僵，绷着脸道：“你有病吧顾长凌，谁要跟你讨论这种事。”
“我就好奇问问。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顾长凌眼尖地看到他耳朵红了，忍不住笑起来。
九黎恶狠狠地瞪他一眼，“那你就自己慢慢好奇去吧！我要闭关了，赶紧滚！”
“看来真的有，你梦到谁了？”
顾长凌笑得意味深长了。
九黎恼羞成怒，直接用爆丹阵一路狂砸，把人赶了出去。
看着闭关静室的石门落下来，顾长凌脸上的笑意才缓缓落下。
在门前站了一会儿，顾长凌怅然若失地叹了一声，转身回了云海剑陵。
他今日哪里是听说赢洲受伤才来的。
九黎身边的杂役弟子早被他打点过了，只要他从藏书楼出来，顾长凌就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恰巧今天他身边没有长辈监督，偷偷溜出来，为的不过是见九黎一面罢了。
云海剑陵。
顾长凌潜修的洞府早有人等在其中。
见他回来，宁老峰主睁开眼睛，呵呵笑道：“回来了，见着小黎儿了？”
他与宁观长相很相似，只是颌下留须，看起来更多了一分稳重随和。
“嗯。”
顾长凌赧然道：“抱歉，太师祖，没有与您说一声就出了云海。”
“哈哈，这有什么。下回你要去找小黎儿，直接和老头子说，不用瞒着我。我肯定不拦着你。”
宁老峰主拍着顾长凌的肩膀，豪爽道。
他当日有意收顾长凌为徒，听说了顾长凌拒绝自己的理由，是不愿意和九黎差了辈分，自然也就对他的心意了然于心。
宁老峰主是个开明的人，再则他也见过顾长凌的剑道，便没有强求。
顾长凌笑起来，“多谢太师祖。”
宁老峰主点点头，道：“不说这些了，我看过你这几日在藏剑石上留下的剑意。”
顾长凌连忙正色道：“请太师祖指教。”
“你太收着了。”
宁老峰主抚须道：“长凌，你要学会放……说起来，你走的是极情道，若是藏情太深，剑意便也藏锋，少了几分勇气。老头子以为，你与其在剑招上精益求精，不如表露情衷。这样，才更有利于你凝练剑心。”
顾长凌抿了抿嘴唇，正色道：“长凌受教了。”
想到九黎说的，让自己尽快结婴，满心期盼着回去找卫三更的事，顾长凌心中暗叹。
……有些事，真的不能再拖了。
*
九黎在闭关室中炼了两天丹药，调整了状态。
就通过长生镯，进入树人小秘境中。
感受到浓郁的木灵气，雪神麟从他的天府跳出来，快活地甩了甩尾巴，高兴道：“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一个好地方，不错，不错。”
它深吸一口气，正待享受，忽然扭头朝一个方向看过去。
“怎么了——你别胡来！”
九黎一见它看的方向就知道它在打什么主意，立刻抓住它，警告道：“你以前要吃谁我不管，现在你是我的灵火，你造的业障有一半要算在我头上。要是敢乱吃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
麒麟木心火看的方向，可不正是小秘境那株生了灵智的妖植，所在的地方么。
雪神麟看他神色认真，不似在开玩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我哪有想什么啊，主人，你就是爱乱想。”
它狡辩道。
九黎哼了一声，一脸的不相信。
“我要开始修炼了。你最好老实点，要是敢拖我后腿，雪神麒这辈子都别想吃到道蕴丹。”
九黎深知它没什么是非观，开口就掐它的软肋。
奶麒麟一下子就泄气了。
“一株刚开智的灵植而已，有什么了不起，我还看不上它呢。”
雪神麟甩了甩尾巴，“你放阿麒出来，这地方不错，我们也要修炼。”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九黎没有拒绝，当即便将麒麟木放出来。
雪神麟钻回麒麟木中，麒麟木精神抖擞地摆了摆半身枝杈，扎根在小秘境的圣树旁，开始贪婪地吸收木灵气。
九黎见状，也从碧火轮椅中飞身而起，落在圣树下，沉心修炼起来。
修真无岁月，九黎这一闭关就是大半年。
一颗界珠贴在九黎眉心，匀速旋转着。
这正是宁观所赠的中品水属灵脉。
源源不断的水灵力和木灵力，前仆后继地钻进九黎的身体，涌入丹田之中。
丹田内，九道灵河奔涌不息。
新的灵气汇入灵河中，被无形的力量压缩成点滴水珠，成为灵河中微小的存在。
而正是这一点一滴的水珠，不断汇聚，让灵河越发壮大。
九道灵河奔流交汇，涌入丹田中心的灵海。
终于，在这一日，灵海剧烈震荡起来，灵液汹涌澎湃。
九道灵河的灵液同一时间被抽空，冲入灵海之中！
灵海凝结，在一股威力的压迫下，不断收缩，再收缩。
一颗金丹虚影，出现在丹田之中。
九黎浑身的气势陡然拔高，吸收灵气的速度骤然加剧数十倍，周遭的木灵气被吸收一空。
远处汹涌而来的灵气，前仆后继地冲入空灵地带，发出激烈的爆响。
灵爆的响声没有惊动九黎。
他的身体像是不知餍足的饕餮，不断吞噬灵气。
于此同时，水灵界珠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喷吐水灵，冲入九黎的体内。
正在九黎打算一鼓作气将金丹虚影凝实的时候，突然，这股势如破竹的气势蓦地一顿——
九黎蘧然睁开眼睛。
神识扫过秘境的一角，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雪！神！麟！”
九黎咬牙切齿。
该死的火，居然和那只妖植打起来了！！
第一百零八章
虽然九黎被麒麟木心火气了个半死，但自己契约的灵火，再怎么作死，也要跪着爱下去。
九黎冷着脸，将麒麟木收回天府中，驱使碧火椅往打斗的方向飞去。
雪神麟正和妖植打得不可开交。
它的境界虽然因为九黎的缘故。被压制在筑基巅峰，但火克木，它对上妖植本就有天然的优势。
再加上妖植也投鼠忌器，没有和它拼命，所以纠缠小半个时辰，双方都没分出高下。
九黎远远就看见，青色的麒麟火烧成一团，在开满红花的花丛里滚来滚去，嘴里还嚷嚷着“烧死你”“吃了你”之类的话。
九黎：“……”
他不敢贸然靠近，隔着一段距离叫道：“阿麟，回来！”
“我今天一定要烧死它！你别管！”
雪神麟凶狠地叫道。
九黎眉眼一冷，沉声道：“我再说一次，回来。”
火焰滚动的身形一顿。
随即，它化作一只奶麒麟，委屈地叫道：“它打阿麒，我要烧死它！你不帮我就算了，还帮它对付我！我没有你这样的主人！呜呜……”
九黎一愣。
因为他和顾长凌在小秘境出入数次，这只妖植一直和他们相安无事，九黎就先入为主地认为是雪神麟贼心不死，先撩拨的人家。
……没想到是妖植先动的手。
九黎不是怯于认错的人，当即道：“是我不对，抱歉。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烧不死它，先回来吧，我来想办法。”
“哼。”
雪神麟虽然还是不高兴，但见他站在自己这边，便收了汹汹火势跳回他身边。
九黎看向花丛，开口道：“可否请前辈现身一见？”
花间扬起一阵风，花瓣漫天飞舞。
须臾，千数花瓣汇聚成一张嘴，张合着，吐出芬芳温柔的女声：“我的孩子，你要见我，有什么事吗？”
九黎：“……”
我的孩子是什么鬼？！
像是看到了九黎的表情，花瓣红唇动了动，发出一阵轻柔的笑声。
“看来你虽然觉醒了树人族的血脉，却还没有获得树人族的记忆传承。也对，你还这么小。树人族一般要在五百岁成年之后，才能获得种族传承。你为人族和树人族的混血，想来也是如此。”
“……”
它不说，九黎都忘了，自己现在还开着小白伪装的树人族血脉呢。
他故作无知地说道：“前辈说的，晚辈不是很明白。据我所知，这里确实是树人族遗留的族地没错，只是不知，您是……？”
花瓣红唇柔声道：“我曾是树人族的圣树。”
“什么？您是圣树？！”
九黎扭头看了看圣树所在的方向，再看这个不知真貌的花瓣嘴，迟疑道：“可是……”
花瓣红唇笑起来，“我知道你一定很奇怪，圣树就在前方，我为何还自称圣树吧。”
九黎点头道：“不错，还请前辈为我解惑。”
花瓣红唇没有隐瞒，很爽快地说了。
它道：“树人陨落后，都会埋葬在圣树下。万年，十万年，百万年，经过漫长的时间，树人族的祖先英灵与圣树融合，圣树生出灵识，便就是我。”
“我一直守护着树人族，可是几十万年前，树人族被卷入万族大战。
那一战太过惨烈，万族各有损伤。
而我树人族，圣树被烧毁，族人也死伤惨重，迫不得已离开族地，逃入虚空。
后来，树人族的大能发现了这一处小秘境，
他在陨落之前，将秘境炼化，给了族人一个安身之所。
他们将圣树的种子重新种下，就是你现在看到的圣树了。
可惜，这个地方虽然安全，灵气却太稀薄了。
树人族在此地修炼缓慢，而且繁衍艰难，非长久之计。
后来，他们有幸遇见了一位大能，追随他入世，举族迁徙，离开了这里。”
“那您为什么没有和他们一起走呢？”
九黎满眼疑问。
如果这妖植说的是真的，它曾经是树人族圣树的灵识，树人族迁徙怎么可能不将它一起带走？
花瓣红唇轻叹一声。
“他们都以为我在万族大战中陨落了。
事实上，我还剩下一些零碎的灵识附着在树人族族长的权杖中。只是，自从那位大能陨落，树人族无人能胜任族长之位。
而权杖是树人族至宝，族人害怕引来觊觎，便将权杖封印起来。
我在封印之地，意外与一株灵植相融。
而我不论是疗伤还是修炼，都需要大量的灵力。
树人族在此地修行已经十分不易，我不愿与他们争夺，便陷入了沉睡。
等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
“原来是这样……”九黎眨了眨眼睛，“您说的万族大战又是什么，能和我说一说吗？”
花瓣红唇温柔地拒绝了他，“孩子，这不是你现在该听的故事。”
“好吧。”
九黎也没有勉强，摸了摸焦躁的奶麒麟说道：“刚才阿麟说，是您先对麒麟木动手，它才反击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吗！”
奶麒麟气愤地站起来，恶狠狠地用角撞了他一下。
九黎撇了撇嘴，“你骗我的时候还少吗？”
闻言，雪神麟的气势顿时矮了下去。
花瓣红唇笑起来，“孩子，他没有说谎。”
九黎疑惑道：“您为什么要攻击麒麟木？”
花瓣红唇解释道：“树人族入世修行，前途未卜。这里鲜有人知，不失为一条退路。”
“然而，此处只有一条稀薄的下品灵脉，这些年，我一直在沉睡，就是不愿因为修炼，吸干这一条灵脉，损毁秘境。这麒麟木汲灵太过凶猛，惊醒了我，所以我才过去看看，并无心伤它——”
“撒谎！”
奶麒麟跳起来骂道：“说的好听，你根本就是想吃了阿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