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九黎捏住拳头,冷漠着一张脸，耳朵却是红透了。
顾长凌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不敢再多看,扭开脸咳了一声道：“你能说什么？不就喊卫三更一起揍我吗。难不成，你还跟卫三更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才见不得人！”
九黎红了脸,咬牙切齿地骂道。
顾长凌见要把人惹急了，没敢再逗他，赶紧转开话锋，道：“醒了就收拾一下,我下面条了。”
九黎抹了抹脸,慌里慌张地把心里的羞涩和窘迫全部藏起来。
他看向顾长凌正在烧的锅，一边拢头发,一边道：“这是什么骨头熬的汤？好香啊。”
“单足乌。”
顾长凌将面条均匀地放入高汤里,说道：“这种长得有点像山鸡的玩意儿，虽然只有一只脚，但没事就是爱蹦跶,还挑嘴，非五级以上灵植不吃。它的骨头熬出骨髓,就是比一般的妖兽香。”
九黎束好头发，拿出一片清口灵草咬着,问他：“这面，是七级灵谷磨成的吧？你从哪儿买的,看起来真不错。”
面条很细，高汤沸腾，下水只需几个呼吸的时间就熟透了。
九黎喜欢劲道的口感,等面一熟，顾长凌就捞起来。
调味都在高汤里调配好，面放入碗中，放上几片浸着油汁儿的粉蒸肉，两叶烫熟的绿色灵蔬，再淋上高汤——
吸溜。
九黎馋坏了，被顾长凌抱到椅子上的时候，眼睛都没离开桌上的面碗。
顾长凌见他开始大快朵颐，给自己也下了一碗面。
在他身边坐下，顾长凌才说道：“抓到那几只单足乌的时候，它们正好在吃灵谷。我看品相不错，就种了一些，上个月收成了。用来当饭吃口感糙了些，我就磨成粉做了面条和饺子皮。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九黎一边吃得停不下嘴，一边还不忘数落他：“你居然在界珠里种地养鸡，真是暴殄——等等！你能在界珠里种出灵谷？！”
九黎蓦地抬起头来，不可思议道。
“界珠？是你给我的储物法宝吧。”
顾长凌夹起一筷子面，浑不在意道：“用时间阵法，让界珠里面和外面保持一样的时间流速就行了。你不知道么？”
“我当然知道，问题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九黎可不记得自己跟他说过时间阵法的事。
顾长凌见他东西都顾不上吃了，也没吊他胃口，笑笑道：“小白给的阵法玉简里，就有专门讲时间和空间阵法的，我就拿来用了。”
九黎眼睛一亮，“你做出时间阵盘了？”
“嗯。”
顾长凌淡淡一点头，催促他道：“吃面，要凉了。”
九黎哪儿还顾得上这口吃的，兴冲冲道：“要是有时间加速阵法，我就可以催生出十万年，百万年的灵草！你快给我做！”
顾长凌没答应。
他吃着面道：“你别太想当然了。我之前也催生过灵谷，催生出来后，灵力虽然没差，味道难吃得要死。可见，逆天催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天然长成十一万年的灵草，不容易得，你可别为了急功近利，把你手里头的灵草祸祸了。”
“真的假的，有这么严重？”
九黎狐疑道：“我听我师父说，时间加速阵催生出来的灵草虽然少了些灵性，但炼成天级下品丹药，不成问题。”
“不信？”
顾长凌三两口吃完了面，取出两个储物袋。
他将自己的筷子倒转过来，分别沾了一点灵谷粉，递到他嘴边。
“你自己试试。”
九黎完全没发觉他用的筷子有什么不对，吐出舌头舔了舔。
他试了一口，味道很正，满意地点了点头。
再去舔另一根筷子——
“呕！”
九黎一把推开筷子，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这什么味儿！怎么这么奇怪！！”
不能说难吃到无法忍受，但就好像一个是活生生的倾城美人，另一个是只有假脸的傀儡美人，毫无灵魂。
单独摆在一起看，不觉得有什么，可若是放在一处对比，那可真是一场灾难！
顾长凌把筷子收进储物戒，看他捂着嘴怪叫，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哈哈，早和你说过了，你偏要试。”
九黎端起面碗，狠灌了几口面汤，这才感觉被糟蹋的舌头好了些。
经此一事，他立刻歇了催生灵草的心思。
哎……
本来他还想让顾长凌琢磨琢磨那种，外面一年界珠十年的时间减速阵法，用来修炼呢。现在看来，捷径果然不是那么好走的。
暗自可惜了一番，九黎放下碗，就见顾长凌把那两袋灵谷粉收回储物戒中。
他嫌弃道：“这种垃圾，你不赶紧扔了，还留着干嘛？”
顾长凌说：“好歹是七级灵谷，回头我卖给灵食肆，能换不少灵石。”
“……没想到你这么丧心病狂。”
九黎鄙视之。
顾长凌给他添了一勺子汤，挑眉道：“按你的意思，不卖了？”
“卖！”
九黎怎么会和灵石过不去，毫不犹豫地和顾长凌同流合污起来。
顾长凌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等会儿我给你阵盘，教你怎么布阵——对了，你的长生镯里有灵脉吧？”
“嗯，左右各有一条下品灵脉。”
九黎喜滋滋地说，说起灵脉他就心情愉快。
顾长凌怔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受宠若惊道：“你把中品灵脉给了我，自己用下品？师弟，原来你如此看重师兄，师兄以前真是错怪你了。”
“滚！我是借给你，借！”
九黎强调过后，哼声道：“你给我记着，用了我的灵脉，以后得还我一条上品的！”
顾长凌脸上的感动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这买卖做的，还真是一点不吃亏啊。”
“我葬剑九黎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九黎得意地笑起来。
顾长凌看得失笑，继续道：“时间阵耗灵巨大，没有灵脉或者极品灵石支撑，运转不起来。既然你有，过会儿我教你，你在长生镯里布置出来就行。”
九黎高兴道：“师父给了我一些时间阵盘，不过，用来养药园得的灵草就有些勉强了。你多给我一些，有备无患。”
顾长凌翻了一个白眼，“你以为时间阵盘是地摊货么，我总共也没几个。”
九黎啧了一声，“再做不就有了？”
顾长凌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你使唤起我来，还真是半点不客气啊。”
九黎挥开他的手，瞪他，“干什么，说话就说话，少给我动手动脚的。”
顾长凌不爽地啧了一声，“你摸摸良心，我好吃好喝的伺候你，碰一下怎么了？”
九黎咬着筷子笑起来，傲慢道：“就许我点灯，不许你放火，不服憋着。”
顾长凌听了，直笑起来。
因为时间阵盘的缘故，二人又在树人小秘境逗留许久。
期间，九黎毫无意外地突破进入筑基中期。
修炼之余，九黎又在灵田种了一波灵草，将顾长凌之前给的妖兽材料收拾出来，开始炼丹。
随着修为境界的提升，他不仅炼制四级黄丹更加得心应手，也终于可以开始炼制五级丹药。
丹方刻在九黎脑中，信手拈来。
他又不缺灵草，几百炉丹药炼下来，丹道境界毫无意外地突破，进入到黄级高阶。
而顾长凌则回了一趟浩天城，买回许多阵法材料，一心制作阵盘。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阵盘齐备。
九黎在顾长凌的指导下，分别在拥有灵脉的长生镯界珠里，布置了巨型时间阵。
只要是阵法覆盖的地方，时间的流速与界珠外保持一致。
不仅可以养育灵草灵兽，让它们正常生长。
九黎也能进入其中，自由行动！
如此一来，倘若遇到危险，躲入长生镯中，以长生镯能够抵挡合体大能全力一击的防御力，相当于多了一个保命手段。
不过，顾长凌能力有限，现在只能做出五级阵盘，维持阵法消耗巨大。因此，只覆盖了界珠内万分之一不到的地方。
这些地方，自然是用来培育灵草的。
在小秘境中挖来许多被木灵滋养的灵土，九黎在左手的长生镯里开辟出灵草园，养着从药园得到的十万年份灵草；
右手的长生镯，辟出灵田，培育他平时炼丹需要的灵草。
至于没有灵脉的四个格子，自然没有布置时间阵法。
九黎将其中一格用来装灵石，一格放丹药，一格放置生活杂物，一格则预留着装妖兽灵兽，当作灵兽袋使用。
界珠本身的空间就很大，储物戒和储物袋还可存入其中，如此一来，长生镯的容量就非常可观了。
收拾停当，九黎珍惜地摸了摸长生镯。
顾长凌看在眼里，笑道：“这么久了，还没稀罕够吗？”
九黎抬抬手腕，炫耀道：“这可是上品灵宝，我就稀罕，怎么了！”
顾长凌不跟他争辩，只道：“出了秘境，我带你从无尽山脉外围开始练手。等火候差不多了，再去中围。”
九黎对这个安排并没有异议，不过，他伸手撩了撩化雾的木灵气，满是不舍道：“等过几年，我们离开浩天大陆，这里就废弃了。”
小秘境自成法则，木灵气浓至化雾，比起界珠，更是一个培育灵植的圣地。
可惜，只能用上短短几年。
而他们走的时候，肯定要把森林之下的灵脉挖走的，这个树人秘境也就跟着毁了，实在是暴殄天物。
但他们也决计不会为了保全这个秘境，而放弃一条灵脉。
所以，千可惜，万可惜，也改变不了什么。
顾长凌劝他：“知足吧。”
小白却道：“主人，您虽无法带走小秘境，却可以凭借秘境传送门，自由出入其中。”
“哦？”
九黎立刻来劲了，他坐直身体，追问道：“小白，你说的秘境传送门是什么？”
顾长凌也很感兴趣，洗耳恭听。
小白：“主人，一般来说，秘境分为有主和无主的。”
“无主的秘境您知道的，随机开放，只要能够被秘境法则接纳，就能进入。
有主的秘境，就是宗门、家族、私人所有的秘境。
出入则必须拥有镌刻秘境之主神魂印记的物品，比如传送令，传送门，还要符合秘境之主的准入条件。
像树人族迁徙留下的这个小秘境，准入条件就是树人血脉。
外面那颗树，就是传送门。”
九黎眼睛一亮。
“那岂不是说，只要我把树移植到长生镯里，就能随时出入小秘境了！”
小白：“是的，主人。不过，未参悟空间法则的修士，并不能转移大能留下的神魂印记。以您现在的修为，做不到。小白可以代劳，不过，需要十万上品灵石。”
“……”九黎咬了咬牙，“干了！”
顾长凌看他心疼的模样，好笑道：“一个小秘境的价值，几百万上品灵石都无法与之相当，不吃亏。”
九黎听了，展颜笑道：“你说的对。”
得了这意外之喜，二人再不耽误，直接离开小秘境。
秘境外。
白光包裹住大树，足足过了一刻钟才散开。
原地留下一个深坑，大树不见了影踪。
与此同时，九黎用神识探入左手的长生镯，果然看到灵草园旁，一棵大树安安稳稳地扎根在这里。
九黎和顾长凌打了招呼，只身进入长生镯中，再通过大树进入小秘境。
确信畅通无阻，九黎喜上眉梢，脸上全是笑容。
顾长凌道：“时间阵吃灵石太生猛，早知如此，就不费劲把药园的灵草移植出来了。”
九黎睨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小秘境再好，也是有主之物。说不定，人家一个念头，传送门就报废了，到时候我找谁哭去？”
“以后将它熔炼进你的长生镯，就万事大吉了。”
顾长凌道。
“大言不惭。”
九黎翻了一个白眼，“等你能做到，恐怕得是八百年后了吧。”
顾长凌没好气道：“你嘴里能有一句好话吗？”
九黎瞅他，“我不说好话，你都恨不得尾巴翘天上去了。我要是夸你，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顾长凌，做人呢，还是要脚踏实地。”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对于他的“良苦用心”，顾长凌完全不想领情。
九黎摆摆手，笑眯眯地说：“不客气。”
二人斗着嘴，开始了历练之行。
第六十章
无尽山脉外围。
妖兽冲破丹阵，嘶吼着朝九黎扑了过来。
但还未接近九黎，它扑在半空中的身体突然一顿，轰然砸在地上，眼眸中的光芒渐渐散去。
成了！
九黎面上一喜，但很快，他就收住了笑容。
他一脸不高兴地对顾长凌说道：“看吧，我就说，练气期的妖兽根本没有出手的价值。就你看不起人，非要我找练气妖兽动手，浪费我的毒丹。”
有从前在无尽山脉积累的战斗经验，九黎面对妖兽再不像最开始的时候左支右绌了。
而他自从接触了丹阵，便潜心钻研过，有意将毒丹阵化作对敌的手段。
今日一试，杀伤力果然没让他失望。
这一只练气九层的妖兽，冲破三级毒丹阵，眨眼之间就被毒死了。
顾长凌把妖兽丢进储物戒里，看着他眼睛里兜不住的欢喜和得意，心中一软，笑道：“行吧，是我有眼无珠，下回就带你祸害筑基妖兽去。”
他一服软，九黎就绷不住冷脸，开怀地笑起来。
“那还等什么，走吧！”
他心情大好，之后面对筑基初期的妖兽，毒丹阵也无往不利，更让九黎情绪高涨。
夜晚安营的时候，九黎还问顾长凌：“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勉强能入顾大侠的眼吧？”
“刮目相看！”
顾长凌啧声道：“我这么说可以了吧？这个问题你今天都问几回了，到底要我怎么夸你，你才满意？”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我问过了。”
一时得意忘形的九黎坚决否认。
顾长凌也没揪着这事不放。
他看了看烤架上的妖兽腿，见火候差不多了，用匕首片了一小碟递给九黎，让他先吃着。
而后，顾长凌摆了寒冰阵，放上两个碗，从储物戒里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乳白的灵奶，加入配料。
九黎鼻子一动，好奇道：“椰子的味道，顾长凌你这是在做什么？”
顾长凌道：“我们不是还有很多椰子没用掉么。我稍微看了看灵食谱，用椰汁、妖兽奶调制，再取椰果相佐，冰镇一下，味道还不错。”
他见寒冰阵上的椰奶冷冻得差不多了，就端了递给九黎。
“尝尝看。”
九黎捧着碗，兴冲冲地喝了一口。
“好喝！”
口感让九黎非常惊艳。
他再吃几口烤肉，喝一口冰镇椰奶，只觉得是无上的享受。
“可以啊顾长凌！”
九黎都没忍住夸他，“想不到你还有这天分！稍微琢磨一下就有这水准了，要是用心琢磨，打败万千食修不在话下！师兄，你努把力，待你修有所成，说不定，娶着天仙不再是梦想哦~”
他朝顾长凌眨了眨眼睛，怂恿之意溢于言表。
顾长凌听得笑出声来，拿椰奶碗和他碰了一个，双眸凝视着他道：“借你吉言了，师弟。”
九黎别过脸，悄悄翻了一个白眼，暗道给你三分颜色还开起染坊来了。
不过，为了不打击顾长凌做灵食的热情，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九黎默默忍了，回给顾长凌一个笑脸。
顾长凌看他违心的模样，心中暗笑。
他适可而止道：“我今日看你用毒丹阵对付妖兽，效果还不错，就是手段太单一了些。不如你跟我学一学阵法，若能在丹阵中融入杀阵，幻阵，对敌时就更有把握了。”
“你说的这些，丹药就能做到。”
九黎把烤肉整齐地码在甜脆的灵蔬叶上，卷吧卷吧，塞进嘴里，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等把烤肉卷吃下去，再喝上一口冰椰奶，他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九黎又拿起一片灵蔬叶，一边片烤肉，一边继续说：“幻阵有幻丹，杀阵有爆丹，毒丹。丹药本身蕴含灵力，以丹布阵，相当于用灵石布阵。丹药的药力越强，丹阵就越强。而丹阵需要借鉴阵法的地方，在于防御和聚灵。一般就是在聚灵阵的基础上，再融入防护阵——啊呜。”
九黎侃侃而谈，说完了自己的见解，又美美地吃了一口烤肉卷。
顾长凌看着他贪心的吃相，像只仓鼠似得鼓着脸颊，眼中露出一点笑意，也取了灵蔬叶，卷起烤肉来。
等九黎吃完了嘴里的食物，顾长凌把卷好的烤肉菜卷递给他。
九黎拒绝了他的好意。
“你自己吃吧，这玩意儿就得自己卷着吃，才有意思。”
顾长凌见他兴致勃勃地开始切烤肉，也不打扰他的雅兴，把烤肉卷塞回自己嘴里。
吃完了，他对九黎说道：“这样的话，你可以试着布置套阵。幻丹阵在前，毒丹阵爆丹阵居中，最后才是防御丹阵。这样一来，不仅丹阵的防御性加强，杀伤力也更大一分。”
九黎咬着烤肉卷，若有所思。
“你说的有道理。”
他喝了一口椰奶，接着道：“今天我试了几手，丹阵比起暗器攻击被动了些，但要安全不少。只是用毒丹毒死妖兽，很多妖兽材料都不能用了，太浪费了。我琢磨着，换成晕迷一类的毒，再用上套阵，明天拿筑基中期的妖兽试试看效果。”
“嗯。”
顾长凌表示赞同，又道：“毒丹和爆丹的组合你也得练，免得以后要用的时候手生。”
“知道了。”
九黎答应着。
两人吃饱喝足，便各自修炼起来。
接下来三个月的时间，九黎在与筑基妖兽的战斗中，不断熟悉这样的战斗方式，缩短布置丹阵的时间，把握投放丹阵的时机。
直到，将丹阵套阵运用得如臂使指，变化自如。
而在丹阵的加持下，他甚至能以筑基中期修为越阶杀筑基后期、甚至是筑基巅峰的妖兽。
接连不断的胜利，打磨了九黎的信心和战意，让他更添一分锐气。
这一日，将筑基期的妖兽祸祸得差不多了，九黎将魔爪投向了金丹初期的妖兽。
而他和顾长凌也从无尽山脉外围，进入到中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