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两滴,三滴……
直到第六滴的时候,顾长凌才让九黎收手。
九黎伸出手,顾长凌没有犹豫,再一次将脉门交到他手上。
略一把脉,九黎简直心跳如擂鼓,激动地难以自持。
——顾长凌的内伤竟然完全好了!内力和体力都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之前把脉,他很清楚顾长凌这次伤的不轻,肺腑、经脉在持续不断的消耗和压榨下,损伤颇多,后患无穷。
以九黎的医术,就算药材齐全,想要治愈这种程度的伤,也非易事。
万万没想到,仅仅几滴蔓草汁液,竟就让他恢复如初!
“世上竟有这等奇药!”
九黎的脸涨得通红,死死盯着脚下这一大片蔓草,激动道:“如此奇珍异宝,在这地方竟然就像野草一样长着,换了旁的稀罕物,还了得——”
话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
却是顾长凌突然出手,将他手上的草叶打落在地。
九黎都顾不上疼了,厉声道:“你做什么?!”
顾长凌皱着眉道:“你自己看。”
九黎愣了一下,看过后才发现,顾长凌手里抓着的那一把草叶也被丢在地上,已经变成了一堆枯草。
再看他之前拿着的那一根,也没有了生机。
就好似支撑到了极限,它们竟就这么“死”去了。
九黎拍拍顾长凌,示意他蹲下去,而后探手抓起一段枯草,就见叶片中的汁水已经一滴不剩。
他怅然若失道:“这也太小性了。”
这才离株多少时间,竟就枯死了,半点好处都不给人留下。
他方才太过于激动,失了谨慎,都没注意到草叶的变化。
须知阴极阳生,奇药也可能在倏然间化作奇毒,之前有多神妙,之后就有多致命。
好在这草脾性还算温和,虽然小气了些,但好歹没变作毒草害人。
顾长凌就曾领略过药毒斗转的奇事,方才如此紧张,现在见九黎没有出事,暗自松了一口气,他道:“下面长着一大片,想要,再去拿不就有了?”
九黎听了,这才收拾起失落之情,“这倒也是。”
看着几乎有小平原那么多的“野草”,他重展笑颜,急急对顾长凌道:“咱们再下去,先挖一株上来,我好仔细瞧瞧它。”
二人复又跳下大石,顾长凌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正要动作,就被九黎抢了过去。
“我来。你没经验,要是挖坏了就不好了。”
就算这“野草”再多,他也舍不得弄坏任何一株。
顾长凌由得他去,只蹲下身方便他动作。
九黎用匕首拨开泥土,浅绿色的根须很快就露出来。
九黎见之心喜,挖掘的动作更利索。
正兴致勃勃,却不知怎么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手里的匕首没抓住,掉在了地上。
顾长凌瞳孔一缩,背着他一下跳回了石头上,急声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九黎勉强摇头,只是一瞬光景他像是浑身气力都被吸走了一样,浑身软趴趴的。好在神智尚算清明,他费劲地指了指那蔓草草叶,示意顾长凌去取些来。
顾长凌心神紧绷,飞身又抓回一把草叶。
好在草汁没有辜负两人的期望。
三滴过后,九黎就缓过劲来,再用三滴才摆脱了身体的虚脱感。
——用量竟是和治愈顾长凌内伤时一样!
“没事吧?”
见他挺直半身,不再像之前那样软趴趴地倒在背上,顾长凌才总算平复了刚才那阵心悸之感。
九黎摆摆手,心有余悸地说:“居然是吃人的玩意儿,太吓人了……”
“什么?”
顾长凌眉头紧皱,忌惮地看了一眼脚下的蔓草。
九黎道:“它的根是剧毒,就跟长了几百张嘴似得,一旦碰到,能把你吸干……我不是说它吃肉,而是□□气。还好刚才你反应快。”
顾长凌不敢抱有任何侥幸,沉声道:“这地方留不得了。”
“那倒未必。”
九黎笑起来,“我们在这儿这么久,也没见它爬上来吸干我们呀。你看现在太阳都快下山了,与其到前面那一无所知的地方冒险,还不如在这里歇一晚呢。”
顾长凌哼声道:“你是舍不下草汁吧?”
九黎嘿嘿笑起来,“要是能带一些上路,也多一个保命手段不是。”
顾长凌想了想,说:“我去拿,你在这待着。”
九黎没反对,只是叮嘱他别碰到那草的根,便由着顾长凌把自己放到了石头上。
顾长凌只身而下,没等九黎把自己的腿摆弄好,就带着东西回来了。
这次他稍显贪心,抓了一大把草叶在手。
九黎倒是有些心疼,“留不住就浪费了,暴殄天物啊。”
他飞快在身上寻摸一阵,除了别在腰间的一个掌心大小的玉葫芦之外,再找不出别的容器。
“哎。”
九黎惋惜地摸了摸玉葫芦,拧开塞子,忍痛把葫芦里装的酒倒了。
顾长凌眉峰一动,“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喝酒了?”
九黎痛惜道:“新酿的酒,本来想带给我大哥尝个新鲜,没想到……哼,那群卑鄙小人,等我大哥提着他们的脑袋来下酒!”
顾长凌微微撇开头,眼中隐有笑意,口中却不冷不热道:“你就这么自信,那卫三更会为你与整个武林正道为敌?”
九黎瞪了他一眼,“士为知己者死,我能为我大哥做的,他只会为我做更多。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懂!”
顾长凌抿了抿嘴唇,“我这样的?我什么样子,你倒是说说看。”
九黎从衣襟夹层里掏出一双薄薄的手套,边往手上套,边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呗。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伪君子,要不是色/欲熏心,怎么可能为别人拼命。”
“……你懂的不少啊。”
顾长凌的嘴角抽了抽,也不知想到什么,难得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