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许邵宜行事向来谨慎内敛,古怪起来的时候却委实难以揣测。
譬如此番,老头子原本是让许邵谊同自己一道来长风的,他却我行我素去了苍月。
老头子无可奈何,才派出了这十余张底牌。
她是不想取冯照性命,可这一切都由不得她。
谁知一切准备妥当,冯照竟会拉上柳易昔。
苏哲平前来搅局,这又是另一道变数。
第三道变数则是顾夕暖,偏偏于双方而言都措手不及。
她对眼前这个顾夕暖的来历还一无所知,不敢贸然动弹。
穿越之后,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譬如竟会在穿越后遇到顾夕暖,这些哪件该以常理度之?
而此时,顾夕暖却又开口说道:“苏哲平,你敢再不要脸一些吗?!枉你自诩侠肝义胆,一句恕难从命便想撇的干干净净?方才借剑是救你性命,用过之后便是如此还我的?!”
言及此处,顾夕暖一脚将软剑踢了回去,没有一丝好脸色:“要还,便还一条命来!”
“你!”苏哲平一怒,再次语塞。
如此煞有气势的话,自她口中说出句句义正言辞,更不知如何反驳。
众人皆是一愣,柳易昔冷眸微转,顾夕暖又抢先道:“怎么不说话?!等柳易昔替你开口吗?枉你自称一代大侠,句句要人出头,处处要人左右,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苏哲平脸色更红,手却攥得更紧。
柳易昔眸色微变,顾夕暖瞥他一眼,继续“咄咄逼人”:“柳公子方才可是想说小心激将法?苏大侠,我就是激你了,如何?”
苏哲平气急,一把从袖袋中掏出解药瓶扔出去。
宋诗蕊利落接住,却迟疑不敢服用。
顾夕暖又道:“宋姑娘没什么好担心的,苏大侠哪里会拿入水苏家的声誉做赌注?若是日落人口实,入水苏家苏哲平打不过一个弱女子,遂叫了柳家堡少主以柳叶飞刀偷袭,得逞之后怕惹人非议,又以假药将宋诗蕊毒死,那颜面扫地是苏柳两家,还有整个南顺武林。”
宋诗蕊微怔。
这似是,夕暖的性子。
顾夕暖方又继续:“若宋姑娘还是死了,便是死得其所,五大世家宁肯声名狼藉也要除你,你亦可留名史册。”
“你!”这次是连柳易昔都怒不可谒。
所谓的打蛇打七寸,五大世家同气连枝,一辱则全辱,柳易昔肯定就范。
顾夕暖心底唏嘘,苏哲平,柳易昔,只有日后再给你们赔不是。
“是吧,宋姑娘?”再开口,似是提醒。
宋诗蕊从善如流,取出一粒吞服。
见她服下解药,顾夕暖亦是安心不少,又缓步上前拾起烬天抵到苏哲平面前。
苏哲平被她损得颜面尽失,哪有半分好脸色。
顾夕暖握紧右拳,在唇边轻咳两声:“解药我收了,可送去的东西断然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苏大侠……”
“受不起!”苏哲平轻哼一声便是别过头去。
顾夕暖强忍笑意,故作遗憾道:“夕暖有一句话说与苏大侠听,苏大侠听了之后收不收都不要紧。”
“没兴趣。”苏哲平冷目一瞥。
顾夕暖摸摸软剑,悻悻张嘴:“如此也罢,枉费有人一片好心,说苏大侠的软剑掉落崖底,非托我寻了这把烬天给你。眼下倒好,苏大侠不稀罕,让我来妄作小人……”
言罢伸手,好似要随手扔了,身后之人果然拦住她:“你……方才说什么?!”
顾夕暖眉间一怔:“苏大侠不是不听吗?苏大侠要是不收,便随手扔掉,爱谁捡谁捡去。”
苏哲平一把夺过,呲牙咧嘴道:“谁说我不要的,你这人委实不厚道,你一早就同笨猫认识,为何不说与我听?”
神色间,宝贝那把烬天得很。
旁人根本别想拿走。
柳易昔无奈至极。
唯有苏哲平和顾夕暖清楚,软剑掉落崖底是他和笨猫一起时候的事。
当时两人在崖底寻了一月未果,他大大咧咧说不折寿是好事,看来剑是寻不到了,她倒是心疼得很:“苏大侠,日后一定托人寻一把更好的与你。”
他当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笨猫,不是我说,你寻到好剑的几率比我跳崖的几率还低!”
后来他便真的被人打落悬崖。
一年后才被爷爷找到……
举头三尺有神明,顾夕暖心头一哆嗦。
如今这烬天握在手中,心中百感交集,苏哲平遂又伸手攥住她的衣袖:“她……她可还有什么话带给我?”
顾夕暖哭笑不得。
趁此间隙,宋诗蕊微微摆手,身后黑衣人会意。
自袖间掏出一枚口哨,唇边吹响。
冯照道了声不好,柳易昔亦是蹙眉。
哨音刚落,前厅便如潮水一般涌入众多身影。
阁楼上,屋顶上,甚至密道中皆有人出现,后院被围得水泄不通。
来人多持火把,阁楼和屋顶的人皆持火箭,全是官兵服装,密密麻麻,一声令下,便可顷刻将人射成马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