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上次的意外,他安排送她一程当是赔罪。
顾夕暖含笑婉拒,今日已劳烦洛瑾兄,本也会在京中逗留两日,不敢再叨扰。
李瑾倒也从善如流。
侍从掏出一枚令牌,李瑾接过递于她:“京中近日不算太平,有用得到的地方,顾小姐不必客气。”
顾夕暖却之不恭,大方收下。
转身和子寻进了客栈,心中却是唏嘘。
李瑾肯随她走一趟张府,便是拿出诚意,如今给了这枚令牌,更是表明有意结交顾家。
若没有李珞的关系在其中,倒真可如从前筹划一般,以一方财富支持李瑾上位得他信任,为日后嬴得一翻好棋。
眼下,情况只怕大有不同。
回屋片刻,便有张世杰的人来接头。
张世杰没有亲自前往,可见并非莽撞之人。
据说先安排人运送货物出城,再借着家贼的幌子遣了几十人出城捉拿。
人人都是家丁打扮,却都是各中好手。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的事,有理有据,守卫不好阻拦。
顾夕暖叮嘱子寻跟去看看。
子寻点头,放心不下的倒是她这边。
可京城之中,天子脚下,顾夕暖又有何好怕的?
子寻随张世杰的人离开,天已蒙蒙亮,顾夕暖倒头便睡。
折腾一日已是困乏至极,明日还需去趟碧云坊。
长风京城,她从前和苏哲平一道时来过。闲逛的地方不多,碧云坊便是其中一处。
碧云坊是长风国中老字号的首饰铺子,享有百年声誉,堪比南顺富阳经营画扇的丹凤坊。
她有极喜欢的一枚玉簪,苏哲平便买来送她。哪知掌柜一眼瞥到瑕疵,为了碧云坊的百年清誉,执意要做修补,五日后才可取货。
原本五日也不算长,结果因为变故,那枚玉簪便一直搁在碧云坊不曾取过,不想再来此处,竟又是两年之后。
这一晚,顾夕暖只觉睡得极沉,仿若置身熟悉无比的怀抱。缕缕惬意轻抚着额头和脸颊,指尖的润泽犹如三月柔和的柳絮一般,处处沾染了某人的气息。
她不觉箍紧双手驱身贴近,脸上写满浅笑踏实入梦。
方同远微怔,怀中的暖意柔和动人,真切,却又似稍不留神便会从指尖逝去。
无论他是叫方同远还是容连旭的时候。
他俯身,缓缓吻上她额头,她发间的馨香就顺着唇畔的温和浸入四肢百骸。
只要她还在,便是让他死,他也是愿意的。
从前他放她走,结果酿成惨剧。
两年前,她死在他怀中,那副模样他痛心疾首到极致。
彼时身后的容千槿亦是一哆嗦。
他投去的目光满是恨意,容千槿不由躲在暗影身后。
他抱起怀中毫无生机之人,经过容千槿身旁时,冰冷却小到唯有二人听见的声音,“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容千槿微怔,冲到他面前拦住去路,口中惊慌失措,“又不是我害死顾千金的,你凭什么迁怒于我!容连旭你给我站住!”
他垂眸绕道,置若罔闻。
那一刻,他心中万念俱灰。
……
恍然忆起两年前的事,子寻的身影赫然出现在身后,也浑然不觉。
“你怎么又来了?”子寻想他应当呆在成州才对。
容连旭回眸看他,语气中多是平淡无奇,“你们去了这么久,我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世人皆知容千槿是他的红颜知己,子寻也不例外。
虽然不知容连旭何为绕了大半个天下,遮遮掩掩偷偷摸摸跟她到这里,但隐约觉得,顾夕暖也好,容连旭也好,似乎都藏着不愿旁人知晓的秘密。
子寻缓步上前,眉间稍作迟疑:“容连旭,姐姐真的是容千槿吗?”
言外之意,她不像传闻中那般骄横成性,甚至……根本就不是同一人。
“不像啊。”子寻感叹。
容连旭微怔。
少顷,眸间却剪影出一抹如水般的温润笑意,“我倒觉得,比从前更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