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尸体?挤挤挨挨成?一团,分都?分不开,敛尸人只好将他们一点一点用铁锨铲起,裹进竹席里,刨个?土坑埋了。
“说来,倘若傅厂督还在,应当不会有这种事的发生。”
姜妁猛然听见有人提起傅长生,循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她认不得,估计官职也不低。
“怎么?傅长生不在,西厂便?不行监察之责了吗?你?这话说得,好似西厂那么些人,唯是傅长生才能使?唤得动?”姜妁冷眼睇着?那人。
那人被姜妁看得直发虚,眼看着?建明帝也沉眸看过来,忙说:“臣不是那个?意思?……”
建明帝面色沉沉,还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此时姜棣却上前一步,跪在建明帝跟前道:“父皇,如今西平王率先踏出?西京,意图谋反,那么您与先帝的约定便?不再作数,儿臣自请点兵讨伐西京,免留祸患无穷,望父皇允准。”
“不许你?去!”出?声的却是一直没说话的良妃,她怒目圆瞪,面色森然。
谁知?建明帝意味深长的看了良妃一眼,而后面向姜棣,朗声道:“姜棣听旨,传朕口谕,六皇子姜棣封兵马大元帅,点兵征西,半月后出?发。”
他话音刚落,一直默不作声的西平王突然一个?暴起,挣脱龙鳞卫的束缚,转身迅速往外跑。
“借公主匕首一用?”容涣眯眼看着?跑远的西平王,轻声在姜妁耳边问道。
素律看向姜妁,等她点头,才将那花里胡哨的匕首递给容涣。
容涣连刀鞘都?没摘,直接瞄准西平王,抬手一扔,正中他后脑勺,下一瞬西平王应声倒地。
龙鳞卫又上前去把昏死过去的西平王拖回?来。
建明帝森冷的眼眸又看向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的禁卫军,良久才开口问道:“发现不妥为何不回?防?”
姜棣紧接着?道:“方才,禁卫军跟随儿臣几个?兄弟一路进了林子深处,等发现不妥时已经?为时已晚,我们一面派了人去山下大营求救,一面在周围埋伏等候时机,没想?到回?来的人说,西郊大营的兵马已经?无一活口。”
一旁的几个?皇子跟着?附和。
建明帝冷哼了一声:“他是没长嘴吗?”
姜棣眼眸暗了暗,闭口不再说话。
禁卫军统领垂下头,闷声说:“令陛下安危受损,是臣等失责,请陛下责罚。”
建明帝面上很不好看,却到底没有多加责罚,看众人皆是形容狼狈,还有不少大臣受了伤,便?吩咐起驾回?行宫歇息,又安排太医给众人诊治。
贤妃拉过二皇子和五皇子,满面担忧的上下打量,德妃拉着?才七岁的十皇子远远看着?。
龙鳞卫和姜妁用哨声唤出?来的行兵,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退走。
良妃冷冷看了一眼姜棣,淡声道:“晚些你?到明月楼来用膳。”
姜棣不敢多言,便?一路跟着?良妃到她暂住的明月楼。
良妃一进门,便?挥手让周边伺候的人退下,待四周的宫女内侍纷纷离开,她缓步走到临窗的太师椅上落座。
一手刚刚碰上茶壶的手柄,便?被姜棣接了过去,替她斟了杯茶。
姜棣双手端着?茶碗,递给良妃,什么话也没说。
良妃看着?他这副沉默寡言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一掌挥开茶碗,厉声呵道:“跪下!”
茶碗摔在地上,碎裂成?片,泼在地上的茶水热气袅袅升起。
姜棣一撩开衣摆,对着?满地碎瓷便?跪下去。
良妃冷眼看着?,却并不阻止。
碎瓷片刺破他的膝盖,鲜血缓缓渗出?。
“痛吗?”良妃冷声问道,却悄然红了眼眶。
“痛,”姜棣垂着?头,闷声答道。
“这算什么?”良妃冷笑了一声,眼角隐隐沁出?了泪,还兀自强撑着?道:“你?可?知?我的心?比这疼千倍万倍!这比起你?日后在战场上所?受的刀伤剑伤,不过是区区蚁噬!”
姜棣抿着?嘴,闭口不言。
良妃却再也忍不住了,抬手随意抹去喷涌而出?的泪,一把将姜棣扯起来,揪着?他的衣襟,瞪着?通红的眼,厉声质问:“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告诉我,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为什么要自请讨伐西京,你?为什么执意要上战场,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活,你?让你?外祖父祖母怎么办!”
良妃扯着?姜棣的衣襟,凄声嘶吼,眼底的泪大颗大颗的涌出?,落在她的手上,落在他的衣襟上。
姜棣站得笔直,任由良妃百般拉扯仍旧纹丝不动,只是眼底流出?点点不忍。
“你?幼时就差点被她们害死,我拼尽全力护你?周全,甚至为了能让你?活着?,不惜告诉旁人你?是断袖,我为了你?,处处捧着?皇后,让着?贤妃,在这后宫里忍气吞声,就只是为了保住你?这条命,”良妃有些力竭,缓缓松开手:“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要命去送死的吗!”
她反手便?是一耳光打在姜棣脸上,冷眼瞪着?他:“你?对得起本宫的良苦用心?吗,你?对得起将军府对你?的付出?吗!”
她这一掌极狠,姜棣的脸上顷刻间便?浮现一个?鲜红的掌印。
姜棣挨了打也不出?声,默默望着?地下半响,等良妃渐渐冷静下来,才扯着?她的裙角重新下跪,轻声道:“儿臣不后悔。”
“我会后悔!”良妃抬腿便?是一记窝心?脚,将姜棣踹倒在地,抓过一旁的朴刀横在他脖颈上,眼尾还挂着?泪,面上却满是冷漠:“既然你?执意送死,不如我今日便?杀了你?,省得我们在你?上战场后为你?提心?吊胆。”
姜棣不躲也不避,抬头静静的看着?良妃,轻声道:“母妃,镇国将军府没人了。”
“哪里没人了!”良妃懂他意之所?指,眼泪珠连滑落:“我不是人吗,你?曾祖父外祖父,曾祖母外祖母,还有你?两个?表嫂她们不是人吗!我告诉你?,就算是女子,在战场上也不比你?们男人差多少!”
“曾祖父外祖父他们老了,”姜棣喉头一滚。
良妃的身子开始发颤,却并不言语。
姜棣见她有反应,又道:“母妃您说,女子亦能上战场,那儿臣堂堂顶天立地的男儿,总不能一辈子躲在你?们身后,你?们为儿臣撑了这么些年,该歇歇了。”
他说完之后,良妃许久没有动静,她背对着?姜棣,蓦的痛哭出?声。
姜棣爬起来,拍了拍良妃的肩头,扯嘴笑了笑:“母妃莫要担心?,您不是说,儿臣降生时,钦天监说儿臣天生破军命,那就该在战场上。”
良妃坚忍多年,唯有这时才露出?脆弱的一面,她泪眼婆娑地看姜棣:“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该怎么办,你?两个?舅舅都?死在战场上,连个?孩子都?没留下,你?若是死了,将军府才真的彻底没人了!”
“曾祖父外祖父他们一大把年纪还在西边苦熬,”姜棣道:“倘若他们不幸……,就算不会,曾祖父总有举不动钢刀的一日,将军府一旦显露出?颓势,父皇定然会借此机会收回?虎符,届时,将军府该何去何从。”
“这是儿臣的责任,”姜棣定定的看着?良妃,眼底里闪烁着?坚毅。
良妃望着?他,隔了许久,才妥协一般垮下肩膀:“你?执意如此,我也拦不住你?,你?哪儿都?像杨家人,就连这执拗的性子也如出?一辙,偏偏杨家人都?命短。”
“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如今嘉成?皇后倒了,我得给你?寻个?新的倚仗,”良妃脑子转得飞快,嘴上碎碎念,细细的盘算着?:“贤妃不是什么好东西,她那两个?儿子也不行,淑妃是个?蠢货,生的儿子也蠢,德妃……德妃可?以!”
良妃一拍掌,转眼欣喜的看向姜棣:“德妃性子不错,小十年纪还小,也是个?乖巧的孩子。”
谁知?姜棣却摇了摇头。
“三皇姐。”
作者有话要说:破绿江!!!你还我评论!!!我那么多,那么多评论被抽没了!没了!我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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