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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1 / 2)


天气转寒,李府东边一处院落里寒树萧瑟,有?一派落魄景象。

李年这些?时候病好了些?,他会四处走?走?,等走?到李丛这个院子时,免不了皱了皱眉。

“大郎院子里的枯树有?些?太多,看上去有?些?不太好。”他脸上神色也不好,像是想到了他身上的病。

李丛就在一边笑:“是要差人?除除枯枝落叶,看着齐整些?。”

只是李丛到底没有?差人?去打理这院子。

一阵寒风吹过,地上的黄叶飞卷起。

范景紧锁眉头,脚步匆匆往抱厦里走?进去,穿过檐廊,走?到卧房。

他往床边的小兀子上坐了,将手指搭在惨白的一段腕上,松开手指,看向?了床上半躺着的李丛。

“你这病……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李丛苍白文弱的脸上露出厉色,而后轻轻消散,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子里浮出了动摇的神色。

他摇摇头:“算了,停手吧。”

“算了?你别忘了你是谁?”范景眉毛竖起,站了起来,有?些?惊怒。

李丛虚弱地摇摇头:“别说这些?话?,扫兴。”

范景坐了下来,略带负气地说道:“那说什么,说说三娘子的婚事吧。”

李丛眉毛蹙起。

范景忽然出声道:“莫不是因为她吧?”

李丛抿嘴不语。

范景接着说:“她要嫁给太子,让你难受了,”范景笑了一下,“可是已?经板上钉钉了,三娘子会嫁到东宫的,东宫的人?已?经找上了沈桐,也许过一会儿?,沈桐就过来退亲。”

李丛却说:“我不准。”

范景说道:“你能怎么办?”

李丛眼中闪过了冷意,范景忽然间明白过来:“你别乱来。”

***

沈桐自东宫出去后,连家门都没有?沾,忙不迭地往李府而来,这次他意志坚定,说要退亲,就要退亲。

李年一脸难色,李丛啜饮了一口茶。

这次,沈桐丝毫没有?顾忌李年的面子,将要说的话?说出口后,自觉卸下一个大担子,顿时神清气爽。

只是走?出门的时候,他总觉得背后有?幽幽冷冷的目光,等他回头,却只看见了李丛温和?的笑。

沈桐回到家中,没有?看到沈母。

他没有?当?回事,只以为沈母去了哪家串门去了,可是等到夜里,沈母依旧没有?回。

然后,他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走?到沈母的房中,忽然看到桌上有?点点血迹。

他心下一沉,正要查看,忽然脖子一凉,有?人?用刀横在他的脖颈上。

“你母亲在我们手上,要是想她活命,娶了李家女。”

沈桐抖成筛糠,只能胡乱点头。

那人?继续威胁:“若是做不到……”

沈桐仿佛能够听见刀刃划过肌肤的声音。

那人?跳出窗,沈桐回神,连趴着身子,小心往窗外望去。

之间数个身手了得的黑衣人?越出了墙,这功夫比上宫里精锐的御林军还绰绰有?余。

沈桐惊得跌坐在地上,手掌上被什么东西膈了一下,凑近一望,是一枚小小铜扣。

錾着一个小小的“姚”字。

沈桐左右思索,终于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窍。

这是那个落选太子良娣的姚家,恐怕是为了阻止三娘子入东宫。

另一枚小小铜扣被捏在李丛的手中。

他淡笑:“他看到了?”

黑衣人?回答:“看到了。”

李丛将铜扣扔在了桌上的瓷盘里,发?出清脆的一串响。

李丛想要阻拦李桑桑嫁入东宫,思来想去,只能从沈桐这里入手。他隐没在黑暗中,似一条嘶嘶吐着信子的蛇,将沈桐逼出去求娶李桑桑,然后将姚五娘和?姚公公推出来做替罪羊。

范景看着白盘中的铜扣在滴溜溜转个不停,他垂下眸子,心里另有?盘算。

沈桐这些?日子在李府进进出出了许多趟,定亲退亲忙得不亦乐乎。

李年的脸色越来越黑,也许是被沈桐气到了,这些?日子又开始卧床不起。

李桑桑心中忧愁不已?。

她站在小径处,眉间拢着淡淡愁。

范景就在这个时候看到了她,范景脚步微顿,而后往前?继续走?了过去。

李桑桑背对?着他站着,微微垂着头,露出脖颈一小段柔美的线条,绒绒的发?丝衬托着雪白的肌肤。

看到这惊人?的美貌,范景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有?些?心事沉沉的样?子。

李桑桑察觉到身后响起踩着枯叶的声音,惊觉地转身,看见了范景,露出微笑。

“范大夫。”

范景也对?她笑了笑:“是为尊父的事情来找我的?”

李桑桑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不知道这样?急切逼迫会不会给范景造成困扰。

范景说道:“先前?我的确答应过李兄去找天疆雪莲,只是……”

李桑桑见范景面露犹豫,不由?得追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这些?日子,尊父的病又恶化不少。”

李桑桑浑身像是灌了冷风,她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而范景也是极有?耐心地等着她。

李桑桑艰难开口,她的声音有?些?凝涩,依旧带着一点微末的希冀:“天疆雪莲……也许有?用呢?”

范景笑着摇了摇头:“没用的,不过,可以勉励一试。”

李桑桑抬头望他,范景说道:“前?些?日子已?经托了友人?快马加鞭送雪莲,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初雪到来的时候,遥远异域的药材到了长安。李桑桑眼中心中只有?这一件事情,对?旁的东西都有?些?没精力。

比如受尽厄难的沈桐,比如得了风寒的兄长,还有?那个在东宫暗自急躁的太子。

雪莲熬下的汤药一碗碗地送到李年的屋里,正如范景所?言,没用的。

李桑桑坐在镜台前?,宝镜中的美人?烨烨生辉。

她为自己点上绛唇,对?着镜子笑了笑。

不知什么时候,李丛走?了过来,看上去是风寒刚愈的样?子,比先前?有?了些?精神。

他拾起妆奁上的犀角梳,用手捻起一把青丝。

李桑桑的乌发?蓬松柔软,蜿蜒着随着耳垂落下,无需妆点,艳丽非凡。

李丛看着他的妹妹,脸上泛着柔情。

李丛轻声说:“再熬几回雪莲,父亲的病就会好了。”

李桑桑略有?诧异地看着李丛,难道范景没有?告诉兄长?

看着李丛苍白的脸,李桑桑咬了咬唇,掩住了问出口的话?。

李丛轻轻为李桑桑梳着头。

李丛想,太子明白三娘子对?他并无情爱,骄傲的太子一时之间不会轻易低头,三娘子这时也没有?委曲求全的理由?。

只要让沈桐快快将三娘子娶了,事情就已?成定局了。

虽然不是最好的结果,但也算差强人?意。

李丛看着镜中的李桑桑说道:“今日这么漂亮,为什么看上去却不开心?”

“不开心吗?”李桑桑露出了一点浅淡的笑意,明明无意如此,却带着丝丝妩媚,“这样?好些?了吗?”

“嗯,看起来高兴了些?。”李丛垂下了眸子。

***

寒风中,高桓牵着照夜白走?在一片衰黄的猎场上,表情是不太高兴的。

那日前?脚送走?沈桐,后脚李桑桑托人?说要见他,高桓一时骄傲过头,将李桑桑的请求视而不见。

他以为李桑桑会再三求见的,哪知李桑桑那边再没有?来信。

眼看婚期将近,良娣这事还没定下来,李桑桑不急,高桓也按住不动。

但这日收到李桑桑的书信,高桓欣然赴约。

于是寒风中,太子殿下等了快一个时辰。

高桓将手中的马鞭一挥,周围没有?人?,也没有?树,他什么都没有?抽到,随手将马鞭扔在了地上。

这时候,一辆青帷小车悠悠转了过来,高桓面色稍缓,下颚紧绷。

寒风微微吹动李桑桑面上覆着的垂帷薄纱,也许是因为陡然的寒冷,李桑桑瑟缩了一下。

她跳了下来,颤巍巍地一崴,又袅袅站起。

高桓脚步不自觉往前?一步,又停了下来。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李桑桑也没有?动。

然后是李桑桑,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他。

李桑桑走?到高桓跟前?,素手捻起垂帷边沿,将垂帷揭开,露出里面娇媚的容颜。

是精心装扮过的。

李桑桑为见他特意打扮,这件事本身,比起李桑桑的美貌,忽然间更加让高桓触动。

高桓依旧冷言冷语:“你找孤做什么?”

李桑桑抿嘴:“我一直不知道,你是想要我进东宫的,从前?,你说过,要我嫁给旁人?……”

高桓露出了笑容,李桑桑终究要向?他折腰。

他故意问道:“不是为了沈桐打抱不平?”

李桑桑笑了一下。

上次求见高桓,的确是为了让他不要迁怒被沈桐,而现在,她被沈桐的反复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已?经懒得去理会了。

这次,她当?然是冲着高桓来的。

李桑桑说:“不是。”

北风卷起地地上的黄叶,微微打着旋儿?,高桓有?了想问些?什么的冲动,但是迟疑后,兀自疑惑自己的心情。

高桓冷脸说道:“那你要做什么?”

李桑桑咬唇,抬眼看着高桓,眸光软成一团:“上次我说了负气的话?,担心殿下误会了我。”

这样?乖巧柔弱的李桑桑,那日对?峙的尖锐仿佛从未在她身上存在。

忽然地,高桓想起了几天前?探得的情报。

李年病情加重。

高桓握着李桑桑的细腕,将她拉近了怀里,看着她透白的肌肤紧贴他的衣裳,闭着眼微微颤抖,高桓忽然觉得有?些?事情不必深究。

等腰上被蒲苇般的手臂绕上时,高桓心想,冷心冷情也好,总归,他给不了她更多。

“你想要的药,孤会想办法。”

李桑桑惊诧之间,下意识地推开了他。

隐秘的心思被揭露,她在高桓面前?无所?遁形。

高桓的神色又似冷淡,又似纵容。

他很清醒地问:“从来没有?喜欢过孤吧,三娘子。”

李桑桑缠上了高桓的脖子,似最勾人?的鬼魅,她伏在他的肩颈,细语说道:“那是气话?。”

她顷刻之间调整好了紧张:“二姐姐大婚夜里,父亲并未生病,那时我就想将一切都奉给殿下,难道有?假?”

她很寻常地提到了李蓁蓁,高桓心中忽然少了许多波动。

他笑,似乎相信了,似乎没有?相信:“不会有?假。”

他同样?抱住了李桑桑。

册立太子妃和?太子良娣的诏书很快下了。

兜兜转转,事情终成定局。

没人?知道,李丛院中,一直与李丛朋友相称的范景在寒夜中跪了一宿。

第二日,范景站起来,有?些?踉跄,他走?进屋内,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含笑问李丛:“决定了吗?”

李丛在修剪一支梅,语气淡淡:“就按你做的,一切照旧。”

太子大婚,尘埃落定。

崔氏女崔胭玉为太子妃,李氏女李桑桑为太子良娣。

东宫和?崔家是一片热闹光景。

满长安城都在议论?这一桩婚事,地位尊崇的太子和?簪缨世胄的崔氏女。

两人?仿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至于小小的太子良娣,只有?一点美貌的传闻流转在纨绔子弟的谈笑中,上不得台面。

这是长安城数十年来最大的一件喜事,上一件盛大而辉煌的大事还是天子迎娶废后郑氏。

钟鼓乐声响彻长安,直到天色暗去,才稍微歇了片刻。

宜秋宫内,有?数枝寒梅在灼灼地开着。

李桑桑进宜秋宫的时候,隔着手中熏香团扇瞧了一眼这梅花。

才刚出门,就让她有?些?想家。

李桑桑手上扶着掬水,她身后站着李府带来的几个侍女,又跟了几个东宫的侍从,这就是全部的人?了。

掬水扶着李桑桑,面露沮丧不忍之色。

李桑桑小声宽慰她:“没什么,乐得清净。”

她走?进殿内,看着满目的红,心中有?什么松动了一下。

她捏紧了手心,没去细想,坐在榻上,只留下掬水,将其余人?遣走?。

主?仆两人?一人?坐着,一人?站着,偶尔说上两句不咸不淡的话?,就陷入寂静,今夜,两人?有?着格外沉沉的心事。

晚风吹动窗子,李桑桑听见了若有?若无的鼓乐之声,那也许是承恩殿的晚宴正在进行着。

李桑桑忽然想到了李蓁蓁成婚的那一个夜里。

也是晚风凉透,也是飘忽的热闹声音从外头传来。

李桑桑忽然开始胡乱想着,若是,今日来的是李蓁蓁,或许不会有?这样?凄凉的夜。

或许,若是李蓁蓁的话?,如今端坐承恩殿,接受万众祝贺的那一个,就会是李蓁蓁她本人?。

李桑桑的胃有?一阵阵地泛酸,她吸了一口气,对?掬水说道:“掬水,我饿了。”

掬水顿时慌乱起来。

临行之前?,她藏了糕点在怀里的,却被女官发?现后扔了。

掬水说道:“三娘子,我去外面问问。”

李桑桑正要阻止,掬水已?经跑到了门口,李桑桑叹了一口气,作罢。

人?生地不熟的,掬水哪里能弄到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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