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公女,你今天迟到了三分钟,不过念在你每次都记得带枕头的份上,我既往不咎。”
“下不为例。”
*
阮笙觉得罗兰越来越奇怪了。
就好比,她每天把自己借给他当枕头借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他的羁绊值都在-3%没动过,今天下午,她迟到了三分钟,他的羁绊值突然间就涨到了13%。
要不,下次迟到六分钟?
阮笙一边这么出神地想着,一边忍不住把手指插进他的发间。
他的头发今天披散着,漂亮又浓密,因为是直发,还非常丝滑,等阮笙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玩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的金发了。
当猎豹收敛利爪的时候,它并不会真的变成一只猫。但是当它暂时变成一只猫的时候,应该及时对他做平时不敢做也不会做的事情。
看见罗兰没什么反应,阮笙开始给他编麻花辫。他的头发太多,编了一会,阮笙又拆掉,开始编复杂的公主辫。
编得差不多的时候,阮笙从口袋里翻出自己平时做实验用来扎头发的粉色皮筋,上面有一朵小小的、绽放的玫瑰,她随手绑起了罗兰的头发,开始欣赏起自己的杰作。
身后蓦地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海洛茵,他是谁?”
好像一颗石子落进平静无波的水里,激起的波浪打破了这一片水域的安宁。
阮笙惊讶地回过头,看见赫尔曼站在他们身后,手里抓着一瓶捏碎的药剂,碎片散落在他的脚边,萃青色的药剂滴滴答答地从他的指缝间淋下,红色也渐渐从白色的手套里渗出,和药剂融为一体。
“赫尔曼?”阮笙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对方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眯起眼睛,看了看阮笙膝盖上的青年,反问:“你们在干什么?”
“关你什么事?”阮笙蹙眉,“我和谁在一起,在哪里,在做什么,也要一一向你报告吗?”
“你一直没来找我,就是因为他吗?”赫尔曼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捏紧掌心,他朝着阮笙走过去,“德莱特知道这件事吗?转科成绩还没下来,上个月才考完试,你就不学习了吗?”
“谁说我没学习?我每天都有和卡兰一起做实验,晚上在家里也会背书……”阮笙停顿了两秒,然后看向赫尔曼的眼睛,“你是在威胁我?”
少年眼睛里显露出怒气,他抓住阮笙的手腕:“跟我走,离开这里。”
一支无形的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来,赫尔曼眼神微动,及时甩开手,手臂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真遗憾。”
罗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了,靠在椅背上,语气不屑而轻淡:“差一点,就能切下你这只手了。”
他的语气就如同描述今天的天气一般,雪蓝色的眼瞳却早已恢复成危险又盛气凌人的猎豹。
“你有些眼熟。”赫尔曼毫不在意地一边用牙齿咬掉染血的手套,一边按碎一支药剂的瓶口,倾倒在手臂和掌心。
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着,速度之快让阮笙几乎瞠目结舌。
……不说是药店里,就是拍卖行,这种品质的药剂也不多见。
这就是帝国第一药剂师的实力吗?
“伯爵一家见过我不奇怪。”罗兰漫不经心地说着,抓住阮笙的手腕,“我们换个地方吧,这里虫子太多了。”
“喂——”阮笙一手抓住椅背,大声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同一时间,赫尔曼瞳孔微缩,飞身上前,试图抓住阮笙的手。
指尖擦过,玫瑰色长发的少女神情诧异而茫然地和金发青年一同消失在他的眼前。
“赫尔曼。”
他的心里空落落的,记忆好像回到了那个夏天。
小少女趴在他课桌的窗台边上,眼睛里闪烁着星星,星星是他的样子,她的声音又低又软,个子矮矮的,抱着窗台双脚就够不着地了。
“你说你点亮了五柱光,我只点亮了半柱,”她可怜兮兮地问,“我以后还能经常来找你玩吗?”
赫尔曼没有理她。他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挺直了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讲台上导师的示范动作,半个眼神也没给她。
他想:我现在可是个好学生,再跟这种笨蛋说话,那也太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