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阮笙毫不客气地松手,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和胳膊。
赫尔曼的力气比阮笙大多了,他轻松地掂了掂阮笙的箱子:“你的器械箱怎么这么重?……不对,你买的不是普通型号吧?比我常使用的那套还要稍微重一点。”
他不确定地问:“赤晶石?”
阮笙“嗯”了声。
赫尔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箱子都差点抱不稳:“少公爵大人这下子可是亏大了,他也真是舍得,才入门就给你买这么贵的,真是糟蹋了真正的好东西……”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阮笙狠狠地瞪了一眼,少女伸手抢过器械箱,扭过头,发尾扫过他的脖颈,大步地往前走。
赫尔曼怔了怔,脖子似乎被猫爪轻轻地挠了挠,痒痒的。他跟上去:“我就开个玩笑,你生气了?”
“离我远一点。”阮笙看都没看他,“我现在还讨厌着你。”
“喂,我可是给你指导过实验流程的!你就是这么对待赫尔曼老师的吗?”
“我上次说过,我只原谅你那一个晚上!”
“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什么时候作过数?”
“……闭嘴!!”
……
赫尔曼讨厌阴沉、乖顺的女生。他喜欢开朗、不娇气,还敢句句顶撞他的与众不同的女生。
瓦丽塔就是这种。
游戏里,这一对是著名的校园欢喜冤家组合,少年气十足,两个人之间你来我往斗来斗去,互动戏份也多,加上赫尔曼口是心非的傲娇和瓦丽塔擅长打直球的设定,攻略难度也是入门级别的简单。
可是说到底,女主瓦丽塔也是由玩家操控的。
而现在,真正的玩家,变成了海洛茵。
比起其他攻略对象来说,赫尔曼更像是一只雷声大雨点小的猫。
毕竟是从小生活在锦衣玉食环境里的少年,原生家庭健康,虽然身世有些曲折,但也并不艰难悲惨。
尤其是,对比神使罗兰·瓦伦汀来说。
阮笙在看到铂金色高马尾的时候,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流动了。
早知道会这样,她绝对不一个人出来试追踪药剂。
手里的兔子扑腾了一下,后腿一踢一踢地,阮笙惊了一下,回过神,手一松,兔子一溜烟跑了。
阮笙这时候无比希望自己就是那只跑出残影的兔子。
她刚转身,腿还没迈出去,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制住了自己。
力量明明温暖和煦,却让人后背涌出一股寒意,半分也动弹不得。
青年慢条斯理地来到了她的面前。他身材高挑,或许是高马尾拔高了整体视线的原因,阮笙感觉他可能是目前她遇到的三名攻略对象中最高的一人。
他穿着教堂神职人员的白金色制服,胸口别着象征着光明神的波纹太阳徽章,铂金色的头发发射着树荫间落下的斑斑点点的光。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神殿的实习随从,看起来年纪很轻。
雪蓝色的眼睛打量着阮笙,罗兰神色冷淡,和像深海一样的德莱特比起来,他更像是一片雪原荒漠。
寸草不生。
阮笙在他的眼睛里找不到任何一丝神眷者应该拥有的悲悯、怜惜、博爱与同情。
这是神眷者吗?
脱下这层衣服,阮笙觉得他或许更像是一个冷血的刽子手。
他审视的目光像是一把刀,凌迟着阮笙。
“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呢,公女。”
他终于开口了。
阮笙没有回答,站在原地,感觉浑身僵硬紧绷,后背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公式书里明确记录着,罗兰是一条确确实实的疯狗。他原本是皇帝的血脉,在生母被人嫉妒害死之后扔进了护城河里。
生母的侍女怜爱他,夜晚悄悄救起了他,隐姓埋名生活在乡镇里抚养他长大。
好景不长。
罗兰十二岁那年,照顾他的侍女遇到了自己心爱的男人。他们很快决定结婚。
但是对方不接受这个半大的孩子,他提出结婚的条件是,丢弃这个孩子。
侍女虽然不舍,但是仍旧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她把罗兰带到了另一个镇子上的福利院,告诉他她马上来接他。
小罗兰在福利院里天真地以为,他的妈妈只是暂时离开了而已。
当他终于明白他的妈妈抛弃了他的时候,他所做的不是心如死灰地乖乖待在福利院,而是徒步走了一个星期回到了自己的家,还没进门,就听到夫妻两个客客气气地送走了镇子里唯一的医生,为怀孕了而热烈地庆祝。
小罗兰从此明白,他是没有了家的孩子。
回到福利院之后,因为疾病和疲惫,他发烧昏迷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醒来的第一眼,他看到了一个女人。女人怜惜地摸着他的额头,转身跟院长商量领养的事宜。
那就是罗兰的第二个养母,也是他这世上唯一在乎的人。
罗兰的记忆里,女人的身上有一股清香,香气很幽长,拥有着能抚慰人心的力量。
修长的手指伸出来,青年摘下了阮笙鼻梁上的金边眼镜,他凑近了阮笙,睫毛几乎要扫到她的脸颊。
“虽然我没办法辨别色彩,”罗兰轻轻开口,“但是你的这双眼睛,果然我无法忘记。”
阮笙的眼睛睁了很长时间,有些干涩,她实在忍不住,眨了一下。
“闭起来的时候更像。”
她听到对面的人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低笑。
呼吸间喷出的气息都是冰凉的。
“还有这香气,真是太让人怀念了——”
一双冰冷、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扼住阮笙的脖子,来自死亡的威胁再次逼近了她。
“小姐,”罗兰的声音轻缓愉悦,“你最好解释一下你的目的以及你的手段,否则,我不介意欣赏少公爵身穿丧服为你献花的场面——”
“快点,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