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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人心难画(1 / 2)


谢颜抬手一扬,屋外立刻隆起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整个屋舍罩了进去。

透明的结界直切下来,削下沈向卿两缕飘扬的长发。他若刚刚再向前一步,兴许就要见血。

叶君晰断不会用这等阴狠的结界之术。

沈向卿立刻厉声道:“何人在屋内?!”

谢颜挑眉站在门前并不开门,只是勾起唇角邪魅一笑,语气还是那样的乖巧:“沈掌门,是我,谢颜。大师兄他睡着了,我怕外头的夜蛙吵了师兄好梦,刚刚随手置了个结界,没想到沈掌门您在外面。若有对掌门不敬之处,还望仙师谅解。”

门外好一阵沉寂,沈向卿这个时辰过来必然有私事要找叶君晰,此事若换了旁的弟子,必然会叫醒叶君晰。

可谢颜却只是站着,平日里乖巧的身影映在暖黄的窗棂上反倒显得有些阴森跋扈。

“谢颜,君晰既然已经睡了,你留在他房中做什么?”

谢颜在门内无声地笑,他隔着门都能想到沈向卿不悦至极的“尊容”。

“沈掌门,大师兄累了一天好不容易睡下,我还在收拾房间,沈掌门有急事吗?”

谢颜朝后退了一步,漆黑的影子被拉得更长,像一支削减的木箭直戳门外的不速之客。

“谢颜……你也早些回去吧。”

沈向卿说完便飞身离开,谢颜又驻足了一会儿,确定门外无一活物才将结界撤了。

他转身回望,床榻上抱着香枕的美人引得他心中一番悸动。

如果说白日里的大师兄是清晰明澈的翩翩君子。那此刻半解衣裳的叶君晰就是五彩瑶池中孕育而出的水中精魅。

连那随意散乱的缱绻青丝都似乎在对着谢颜勾手招魂……

待他回过神来,自己嘴唇近在美人咫尺,差点就要吻上叶君晰的鼻尖。

不得了!不得了!

谢颜连连倒退两步,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不断提醒自己今天是来画美人醉卧图的,不是干父亲常干的事情。

他慌慌张张从怀里摸出一只笔,在桌案上摊开画轴准备描绘起来。

他与别人有一个赌约,只要他寻得世间最美最艳的美人醉卧图,便可得上品灵石十万颗。要说容貌,仙界公认第一是沈向卿。

但要他承认沈向卿比大师兄美,那是绝不可能的。画美人,自然要画他心中觉得最美的那一位。

谢颜当然知道,平躺着的姿势再美的人画起来也是无趣。而他这个一身正道的大师兄又怎可能如他所愿,自愿摆出这等“丧风败俗”的姿势来。

还不得他亲自动手?

谢颜想了想,就觉得自己无上聪明。可每当他抬起头看那榻上衣衫半解的美人时,却又觉得自己是在给自己找难题。

大师兄实在是太勾人了!

在这房中呆得越久,他就越生出些不好的念头来,不是与大师兄巫山云雨,就是与叶君晰颠鸾倒凤。

他越握越紧,手中的笔杆突然着起火来,谢颜暗骂自己没用,竟这点诱惑都抵挡不住,抄起玉碗和画卷就溜了出去。

失策失策!明日再来!

***

时光一晃就过去三载,秋去春来,海棠花开。沈向卿的身体却没有大好,只能强制闭关修行期待体内的易霖榛果能发挥全效,治好他身上的内伤。

这是叶君晰拜师以来第一次师尊独自闭关。往日沈向卿都选在和他相同的时间闭关,派中的一切事务都会交由两位长老打理。而这次,沈向卿则是将这权利交给了他。这让他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经此一别,就是隔世。

叶君晰心中自有万千不舍,可他是龙阳剑派所有弟子的大师兄,又怎能直言不愿?

师尊不在的日子里,叶君晰都在描绘沈向卿的画像。

今夜亦是。

不知何时,谢小师弟端着水果羹走了过来,凑到他身边问道:“大师兄,你给沈掌门画过那么多幅了,干嘛还要画啊!”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沈掌门?修者筑基之后容貌就不会再变化了,沈掌门已经是元婴末阶,样貌更是不会变。”

“画人画神韵,师尊此番若能突破化神,气度风采便会不一样,我画的是出关以后的师尊。”

谢颜悄悄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大师兄,这么晚了,别画了,吃了夜宵就早点就寝吧!”

叶君晰侧目盯着玉碗中五彩斑斓的水果甜羹,又看看自己还未着色的人像,轻叹了一口气。

他不舍地将画卷起来,重新插回桶里,感慨道:“师尊还有两年零三个多月才会出关。”

“是吗?那可……”谢颜努力将“太好了”三个字咽了回去,扯出个虚伪地笑容:“……太让人期待了!”

叶君晰淡淡一笑,他起身伫立在窗前,望着隐隐残月,眸光清远。

谢颜忽然有些心虚,害怕大师兄听出他那句虚假的恭维,他小心翼翼挨了过去,用食指勾了勾师兄背在身后的小指,轻轻试探:“大师兄在想什么?水果羹凉了就不好吃了。”

叶君晰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道:“你先去睡吧,我想看会儿月亮。”

“我们在秘境山顶看到的血月也如今日这般是弦月,师兄是想起了那个?”

叶君晰并不接话,谢颜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那夜的师兄好厉害,一剑就刺穿了冥狼王的心脏,它差点就扑到我身上了呢!嘿!哈!师兄那一招叫什么?仙人指路?”

叶君晰听到身后的谢颜已经在屋子里凭空舞了起来,正当高|潮之时,突然听见谢颜一声闷哼,紧接着身后的瓷器就碎了一地。

叶君晰连忙回头,看见谢颜正捂着胳膊惊恐又痛苦地站在狼藉边缘。

——他是被竖立的画轴撮到了伤处,谢颜打碎了乐师妹的紫金瓶,师妹不知下了多大的狠手,一连十天过去,谢小师弟手臂上的青紫都未曾消下去。

叶君晰将唇抿成了一条线,脚下有些仓促,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他感染得有些冷酷。

“啊,这,我不是有意的,师兄……对不起,对不起……这白瓷画筒对大师兄很重要吧……我……对不起……对不起……”

谢颜连说了好多声对不起,甚至蹲下|身要去捡地上的碎瓷片。

叶君晰将他拉到一边,皱眉道:“已经碎了,多说无意。”

他的语气冷冷,虽然已扶着谢颜到一边,余光却还是撇向地面的碎瓷上。

“倒忘记给你上药,你等一下。”

叶君晰将他安置在座位上就去仓库里找药,独留谢颜一个人坐在书房里。

谢颜直直地盯着散落了一地的画卷,甚至想将桌案上的甜羹泼翻在上头。

那白瓷画筒是沈向卿的东西,纸是龙阳剑派掌门专用的上品银宣,里头的每一幅画卷都和沈向卿有关,不是出自大师兄之手,就是沈向卿自己画来送给叶君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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