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清道:“对萱姑娘在下怎么敢用此心法,姑娘多虑了。”
夏紫萱转身冷冷道:“看样子萧公子并不需要休息,那就请随我来吧,阁主还等着回信。”
萧亦清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摸摸鼻子笑了。
一路上他随日夜兼程,不敢停留,却还是听说了不少关于她的传闻。如今红梅鬓间开,美人冰似雪,倒真符合了江湖传闻中冷酷仙子的名字。
两人穿过几处连廊,走到园中一座假山旁。此处早有阁内弟子守护,见二人到来,纷纷行礼。一人揭开地上的一块草皮,露出一块木板,木板下方便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萧亦清不禁叹道:“萱姑娘门中的弟子果然不俗,几日便能凿出如此地道,着实令在下佩服。”
夏紫萱冷冷道:“这些话萧公子不妨说给其他门主听,我赤血门向来不喜欢听废话。”
地道虽窄也容二人并行。
五步一灯,十步一哨,足见这里守卫森严,这是暗月阁惯有的做事方法,绝不允许出任何纰漏。也只有他们,敢在灭门之后依旧呆在此处,既可减少回途路上被人伏击,又可向武林示威,震慑人心。
萧亦清看着她发间的红梅,问道:“在下有一事想问姑娘,不知姑娘可否为在下解答?”
“你不必说了,待此事成功后,我自会给你答案。”夏紫萱看着他,目光已无半分熟悉。
“萱姑娘知道我要问什么?”萧亦清微笑道。
紫薇刀冰冷的刀锋抵在他的唇间,夏紫萱道:“我只知你若是再多说一句,我必将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萧亦清却一点也不为刀光所惧,只是用袖中长笛轻轻拨开刀锋,道:“我不问便是。只是姑娘十次见我便有九次以刀相见,看来在下实在不得姑娘欢心。”
“你明白便好。”夏紫萱收了刀,再不看他。
萧亦清抚摸手中的翠色长笛,脑海浮现出一名男子的面孔,恍如隔世一般。
康兄,终是要我来送你与夜雪相见了。
许久,他将长笛横在唇间,轻轻吹起。
刹时,空灵的乐曲如潮水般涌向四面八方。所到之处,尽是悠扬。
阴暗潮湿的地牢,即使是匆忙造就,但该有的一应俱全。这也是暗月阁阁主深知要得到想要的,唯有刑罚。毕竟都是身外之物,还是有太多的人为了自己的生命背弃了信仰,拜在暗月阁门下。
暗月阁中每个人都有着不同寻常的经历,他们都是经历了万般磨难才成就出来的人才,是杀手界的精英之士,并可以保证对他的绝对忠诚。
萧亦清本是前朝大将军萧简章之子,因父功高震主被皇上下令诛灭九族,是阁主在法场将他救下。而他眼见亲人身首异处,愤恨无比,若不是阁主授他“无度心法”助他纾解心结,恐怕此时他已如行尸走肉一般,又何以能成为暗月阁中的顶级杀手,令武林中的人都心惊胆寒。
自此一劫,他便誓死效忠阁主。但夏紫萱呢?她又是因何变得如此冰冷?她的一生似乎只为杀戮而生。只有鲜血,才能将她的手温热。
笛声不绝,宛若天籁,却也诡异,竟能入人肺腑,引发心底最强烈而隐秘的情感。
还好暗月阁中的人心无杂念,也都已对过去了无牵挂,所以没有多大的触动。只是夏紫萱每每要用真气来抵挡这笛音入耳,但心中仍不能平静,幼时的刀光血影时时翻滚而来。
她站在暗处,让萧亦清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否则他定会看出什么端倪。他的功力越来越强,再这样下去只怕她撑不了多久。望着一袭银衣的男子,她的目光中浮现出重重杀机。
萧亦清却丝毫没有发觉,他只是闭了眼,沉浸在乐曲里,脸上的笑意更浓。灯光映在他身上让他如仙人般超然物外。仿佛这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一笛。
夏紫萱握紧了手里的刀,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他的笛声,似乎另有深意。
蜷缩在角落里的男子,本已形如枯槁,一双灰色的眸子在听到笛声后忽然急促地亮了起来。是他!他怎么会来这里?
男子挣扎着想要直起身子,奈何被铁链束缚,无法动弹。许久,他终于颓然地靠在了墙壁上,打开喘着气。
如若不是曾经相见,又有谁会相信眼前这名奄奄一息的少年,就是明远山庄的庄主——康溪行。这个昔日曾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已全然失了精神,空洞的只剩下一具皮囊。他的手脚都被铁链牢牢地锁在墙上,武功被废,穴道被封。当年他以一身绝学位居四大庄主之首,如今却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每日苟且偷生,受着他人的凌辱,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