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聒噪,”阳澈低声道,“若是惹出事端,便不好收场。”
“若是惹出好事,倒也未尝不可。”黑衣人抿唇一笑。
“那不可能,”阳澈连忙否认,满脸冷漠与嫌恶,“便是死,我也不可能与她有事。”
“阿澈,”黑衣男人转头看着他道,“我记得你一直很镇定。”
“……”阳澈扯扯嘴角,不再说什么,默默跟在那黑衣男人身后走,走到某个地方,黑衣男人又顿住脚步,他这才停下来,转头一看,薛纱纱给他布置过的那个山洞就在左前侧。
山洞口还坐着一个人,身边放着一只木桶。
是薛纱纱。
薛纱纱刚到山洞里就找不见了阿星的人,她揪心地想了许久,觉得洞里的布置都还是原样,不像被人暴力对待过的样子,便想着阿星可能自己出去找吃的去了。
或者说,去找她了?
她担忧地在大街上找了他一圈又一圈,又漫山遍野地喊着他的名字,可是一无所获。
阿星能去哪里呢?
她揉着走疼了的腰,满脸惆怅,那小男孩那么聪明,犯不着被人抓去吧?
唉,这孩子也不让她到主岛去禀告消息,真是愁人。
要不她还是在这等他好了,免得他万一回来找不到她的人。
“看来她在那里等你很久了。”黑衣男人站在一个树下,远远看着薛纱纱道。
阳澈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不论如何,你们也签了婚契,她也算是你的人,如此这般,不好吧?”黑衣男人皱眉道。
“盛岚夕随便塞个人进来骗我签婚契,都是我的人?”阳澈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让她等吧,再过些时日,她耐不住了,放弃了便好。”
黑衣男人沉默了。
又过一阵,他才继续对阳澈道:“阿澈,你当明白,那婚契不是好签的。”
“嗯。”阳澈心不在焉地答。
“每张婚契都是存在灵蕴的,也有感知,若是你当真那么不愿意娶她,就算她逼迫,兴许你的血也穿不进婚契里去。”
阳澈皱眉道:“若是薛纱纱趁我熟睡动手脚,婚契又如何感知我的灵识?”
黑衣男人摇摇头:“且不论你熟睡的灵识如何,单说以你的灵术水平,那薛纱纱近你身,便很难。”
“此事盛岚夕定有参与,”阳澈道,“她是七重浮霜境的修者。”
“盛岚夕若是真能帮忙,恐怕要耗巨大的心神,才能压制你的心神,”黑衣男人道,“你觉得她值得那么做么,就为了监视你?一个主岛上下公认的废物?”
阳澈:……
他想了想,总觉得自己有很多理由可以解释这个,但又觉得都不够充分。
再仔细想一番后,他咬了咬唇。
似乎有道理。
但他不信,若是他自己自愿签的婚契,岂不荒谬可笑么。
他索性道:“不讨论了,无论如何,我不愿娶她,事实摆在眼前。”
黑衣男人不说话了。
阳澈另找了一个山洞,在里面一打坐就是一整天,直到太阳西斜,繁星铺满黑夜,他才觉得周身的灵气顺了许多,彼时,黑衣男人早就离开了。
黑漆漆的山洞仅有一点月光照过来,阳澈也觉得累了,便想回扶阳岛休息。
回扶阳岛时他路过昨天薛纱纱为他布置过的那个山洞,转头一看,脚步顿住。
洞口显然还坐着一个人,抱着一只木桶,一个人呆呆地盯着天上的星星。
她还在那?
阳澈没多做停留,转头继续朝原路走去。
她爱待多久待多久,关他何事。
回到扶阳岛,阳澈打开偏房门躺上床榻,盯了会儿外面如水般清凉的月色,闭上眼。
今日没有那聒噪的女人,果然舒服多了。
他很快跌入梦乡,却在做了像前日那般变小被人照顾的梦后突然惊醒。
猛然睁眼,窗外的月光依旧安静,清凉如水。
脑海中还如噩梦般回忆着自己变小后经历的一幕幕,画面生动到连那日客栈盘子里牛肉的形状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阳澈睡不着,又想起了白天黑衣男人告诉他的一番话,索性站起身,去屋外随意走了几圈,这才确定薛纱纱依旧未归。
心中莫名烦躁,阳澈倒了杯清茶喝下,这才觉得舒缓许多。
那女人虽然不回来,却居然还要在梦里折磨他,可笑。
阳澈想着想着,忽然记起之前自己在那山洞里还放了一块玉石,本来是练灵气用的,但现在也用不上。
既然他不想在那个山洞里待着了,不如现在过去把它取回来,就算那薛纱纱堵在洞口,他也可以隐身进去。
反正他也睡不着,反正取趟玉石又不算什么大事。
至于那女人,爱等多久就多久,这夜晚清寒也无妨,就算冻傻了,也不关他的事。
阳澈放下茶杯,便出了扶阳岛。
他放快脚步来到石洞口,变小身体后,本想着用一点灵术隐身进入,避开薛纱纱,但定睛一看才发现,洞口早已不见了她的人影。
这女人既没在洞口守他,又不在扶阳岛,大晚上倒是去了哪里。
爱去哪去哪。阳澈转念一甩袖,继续向石洞内走去。
点燃蜡烛时,他这才愣了一下。
之前自己睡的床榻上正躺着个人,一身蓝绸水袖裙,四仰八叉地盖着被子,睡得正香,时不时还咂咂嘴,梦呓几声。
那不是薛纱纱么。
阳澈愣住了。
她不是在等他么?
她不是担心他么?
怎还能睡得这么熟?!
薛纱纱不知不觉地从梦中醒过来,缓缓睁开眼,发现周围居然亮起了烛光。
她半眯着眼看清了面前的人,这才惊喜地发现是阿星。
“啊,阿星你回来了?”薛纱纱赶忙从床榻上坐起身,擦擦嘴边的口水,“天终于等到你了……唉我怎么睡着了……都怪我挑的这床太软太暖了……哎阿星!你怎又走了?!回来呀!”
看着面色冰冷转身离开的小少年,薛纱纱连忙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