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楼上花厅内出手救下玉羊后,慕容栩心知此事若是就这么放置不管,今日无论玉羊能不能走脱,对方必定会以此事来要挟景家,于是乎一不做二不休,在将玉羊和孟极移出云水居藏起后,便又返回屋内,将两个被打晕的娈童也同样搬出屋外,用毒进一步迷翻后藏进了屋后的柴堆里……最后再次回到云水居,用毒迷倒当场所有还留在楼内的人,确定他们在一天之内不可能清醒过来后,这才寻着已经慌成没头苍蝇一般的雪衣,两人一起护送玉羊先回到景家,随后又立即通知景玗,从外间调来几驾没有特征标识的马车,把云水居内还昏得七歪八倒的一群男女以及屋外的两个娈童,一并运回到别院连夜审讯。
如今事情的经过已然大致有了眉目,但如何处置却并不是能够简单决断的问题:首先此事事关玉羊,自然也就牵涉景玗乃至景家声名;其次布局之人不仅心思缜密,显然还非常了解景家内情,否则不可能知晓三百缸酒的订单堪堪能将玉羊吸引上钩,也不可能获知玉羊的酒在京城内尚无销路……如此心机与如此内情,结合在一起便有些事态严重了——景家出了内鬼,还是已经忍不住动手想要构害当家主母的内鬼!
“事已至此,你想怎么解决?”面对满脸戾色已然快要变身玉面罗刹的景玗,慕容栩转头看了眼匍匐于地抖如筛糠一般的雪衣,沉声道,“我只有一个意见,宜早不宜迟:今早仙子桥那边一吵一闹忽然又没了动静,肯定已经有人起疑。若是到了明天,云水居再无人开张,街坊四邻里再这么子虚乌有喧哗一番,这事情就算没有发生,也就跟发生过无甚区别了……”
“杀。”景玗阴着脸吐出一个字,随后又补充道,“今夜便去,沿着仙子桥西岸,从留香居到云水居,四周但凡有可能听见此事动静的所有青楼暗门,一个都不准留!”
休留闻言答应一声,转身便出门安排人手去了。慕容栩留在屋内,与景玗相对无语,却是始终不走。景玗心知对方有话,于是乎斥退了雪衣,压抑着心头快要爆发的汹涌杀意,冷声道:“有话快说。”
“外面的事好解决,家里的要怎么办?”慕容栩回眸望了一眼里屋方向,对景玗道,“你心里可有分寸?”
言下之意,已经十分了然——这局布置的虽然缜密,但却并不巧妙。原因便是背后做局之人的目的性实在太强:此番大动干戈,一不为景家势力二不为景家财路,所谋所图的核心便只在玉羊一人的名节而已……沿着这条线来逆向推导,能够从此事中获益,并且有可能获知景家内情的,如今便只有一个人。
“这事你不用管,我的家事,我自会处理。”在烛火映照下,景玗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宛若鬼魅一般。慕容栩心知对方主意已定,拱一拱手留下一句“自己斟酌”后,便甩着袖子出屋换装,跟休留一同出门去了……
这一夜,整个长留城北风呼啸,如野狼群嚎般一声紧似一声。四更时分,刚刚沉醉于温柔乡畔的诸位情场浪子、花中魁首们不会知道,一场泼天的祸事正随着北风卷来的阴云一起,正渐渐笼住整片仙子桥以西的花街芳丛,风雪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