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从弯月城一路辗转抵达的景家新主母玉羊夫人,当晚也没能在景家本家内与一众夫家亲族吃上一顿接风饭——在调取了家中数月以来的账本文卷后,现任景家家主,白帝景玗当天就带着新婚妻子,去了刚刚修缮完成的城外别院暂住,原本筹划了许久的新主母上任种种礼节安排,到头来也没了用武之地。好在别院毕竟是玉羊经营许久的自家地盘,一应器用物享,都是按照自家脾气秉性来的,倒是也免了不少身份变换后的琐碎麻烦。
“诶,在弯月城里辛苦筹划了这么久,原本还想着回来以后能展一番拳脚,未曾想刚进家门就要面对这档子破事儿……”某夜别院主母屋内,廊下里灯火通明,一张小方桌四周除了主母本人,其余三位皆是顾盼生辉的美人——权作充数的景合玥先按不提,对首坐着的哥舒雅跟花郁玫二人,可是实打实地能对得起“顾盼生辉”这四个字。
“事情虽有些麻烦,可还不至于会妨碍到我们做生意吧。”哥舒雅伸出纤纤玉指,一边码放着面前的牌列,一边反问玉羊道。在弯月城的几个月里,玉羊的这一手麻将文化早已在毒神宫女班院内发扬光大,几位师姐个个都是百战不怠的方城翘楚,如今跟着玉羊来到长留城内,哥舒雅更是有事没事便要找着玉羊来玩上几圈,“毕竟这横竖说起来,都是你家的产业,她就算再怎么有心作妖,也坏不到自家的正经生意上不是?”
“哥舒雅师姐,你是不知道她的一贯秉性啊……”景合玥今夜仍旧牌风不利,第一把已经输得极惨,这会儿正急着想要和牌回本,故而说话间也带了些许火气,“也是家门不幸,想我景家历代豪杰辈出,她娘当年好教家中门楣无光也就罢了,如今她还要再接再厉,给家中徒添麻烦,给市井外人徒增笑柄……前些日子我在家中闲逛,还听见她那些丫环婆子们在议论嫂嫂相貌,说比那贱婢如何如何……啧,真该教她们去弯月城里开开眼界,看看她们嘴里那天仙似的‘县主小姐’,到了那儿会不会变成凤凰堆里的杂毛鹌鹑!”
“家里下人间的饶舌闲话而已,你个正经主子,嫡亲的小姐,搭理这些作甚?”哥舒雅闻言失笑,转头便给玉羊捧场道,“再说了,你我都是在毒神宫里见过场面的人,若论容貌,你嫂嫂在罗刹蛮手里出落的姿容仪态,比那什么县主差在何处?更何况我那师弟从来就不是此等浅薄之人,何必在这里说些痴人妄语,先涨他人志气?”
“我亦觉得哥舒雅姐姐说的是,这事我们倒不必过于介意旁人如何看待,只需想着自家该如何解决就好。”另一边的花郁玫也在动作娴熟地筑着方城,同时接过哥舒雅的话头道。先前玉羊让景合玥捎信给顾师良求助,结果顾师良在把孟极送回来的同时,顺手又给了封信叫来恰在西境内处理会中事务的花郁玫,玉羊身边顿时又多一名红粉军师,“要我来说,此事可缓可急,可大可小,可上可下,却是要看玉羊妹妹你是作何抉择了?”
“急是什么法子,缓又是什么法子?”玉羊听着似有见解,连忙追问,“我对这些还真没什么研究,求花姐姐教我!”
“急法是下策,一个字:闹!”花郁玫是周游昆吾国南北各地的花魁大家,成名至今流连于各地风月场中,故而对于各种痴男怨女间的市井风闻,最是精熟不过,“她有县主身份,自然是要端起架子自矜自重,故而也最是见不得那些街坊泼妇间的睚眦手段——妹妹若是有意,我自去找些乡野村妇、游女闲汉,待她出门时骂些疯话,散些秽语,不多时她便会自觉在这城中待不下去,这局自然也就解了……只是这风言风语若是泼将出去,也容易有损自家门庭清静,故是下策。”
“那还是算了,我家那口子好面子,感觉不太合适。”玉羊闻言摇了摇头,继续问道,“那上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