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先回一趟南平郡,我娘当年落葬在那里,我想先回去收敛她的遗骨,随后跟父亲的一起,归葬到少室山上去。”王全德睁开双眼,透过车帘望着北方,似是能透过这江南名城萧条的冬景,看到远方巍峨崇峻的群山一般,“我爹的故乡……应该是回不去了,但他在世时,时常与我谈起当年在少室山中,与娘相识的种种,也后悔过不该带我们母子涉足中原……如今他们俩都没了,但我依稀觉得,比起这南疆来,少室山会是父亲更愿意长眠的埋骨之地吧。”
一番强敛悲恸的肺腑之言,引来的自然是又一阵唏嘘……好在不久之后便抵达了码头,慕容栩与花郁玫才收拢了神色,扶着王全德走下马车,登上早已安排好的船只。一路上顺风顺水,倒是没有节外生枝……慕容栩站在码头上与花郁玫挥手作别后,便登车回到凤鸣阁内改换女装,赶往枕月楼为开幕在即的折花会铺垫去了。
然而前脚刚刚踏上粉刷一新的门廊台阶,慕容栩便察觉到了枕月楼内,今日不同以往的异常气氛——时辰分明已是午后了,可是偌大的门厅前却没有一个姑娘小厮站在外边招呼揽客,若说是魏妈妈托大,却赶在这折花会即将开幕的节骨眼上,也未免太跟银子过不去了。
“仙儿!你可回来了!”慕容栩刚刚踏进楼内,便见到一个扯着手绢哭得胭脂都褪了色的人影从姑娘堆里冲了出来,直奔面前——来人正是魏妈妈,见了慕容栩仿佛是捉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手紧扯着他的衣袖另一手甩着帕子哭天抹泪,“仙儿啊!你是王府里送进来的人,可要替我们和你莺儿妹妹说句话啊:眼见着折花会明儿就要开始了,我们可不能没有四公子撑腰啊!”
“诶,魏妈妈你先别哭,什么四公子?”慕容栩一边后退一边用胳膊微微托住魏妈妈的手肘,避免对方把眼泪鼻涕一股脑地往自己身上蹭。这边魏妈妈正哭得如丧考妣,那边玉羊和景合玥也凑上前来,表情复杂道:“其实……是刚才……王府里派人来传话说:因为府里最近有要务缠身,四公子无暇他顾,所以直到过年前……他都不会来楼里坐了……”
“哎呀!这可怎么办呀!我苦命啊!在西坊街熬了这么多年,好容易今年捧红了莺儿这一支花,结果临了会前,金主跑了啊!”魏妈妈闻言,哭得是更大声了,“这要我可怎么活啊!我招牌都打出去了,折花席都抢下了!白花花的银钱都铺一路了!现在整个天虞城都知道莺儿是四公子的人,四公子不出面,谁敢再买她的席啊!让我这会儿到哪再找人给搂着啊?这是要让全城老少都看我的笑话啊……”
“这……”慕容栩闻言也是愣了,前些日子里是他一手策划了针对王氏父子和楚王府的连环计,可是却万万没料到会引出如此后续——王氏父子的出现显然惊着了楚王府,因而也让姒昌被勒令禁足。慕容栩抬头在众姑娘堆中扫了一眼,却见向莺儿毫无愁态,正一脸霜寒地看着自己。
之前因为时间紧迫,慕容栩他们还没来得及将向莺儿引荐给瞿凤娘等人,故而也还未来得及彻底将这姑娘为亲报仇的私怨彻底转化成为大义献身的觉悟……眼看着向莺儿此时的表情,慕容栩心里猛一咯噔:这姑娘的冲动与决心他是见识过的,这会儿要是不能赶紧想办法把她安抚住,指不定她会为了去找姒昌报仇而捅出什么样的篓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