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栩轻松取胜合月合琪姐弟一事,不出半日便传遍了整个景府。对于景玗于众目睽睽之下抖出合月被细作诓骗一事,府内各院却是看法不一,有的怒气冲冲认为景玗是在故意小题大做,长他人志气以灭本家威风;有的却认为景玗是用心良苦,让合月合琪姐弟在自家院里略知天高地厚,总好过在“天下会”中遭人暗算,铩羽而归。
关于此事景府各方的风声之中,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却是老太太的态度:一向在第三代中最偏疼合月合琪姐弟的老太太在闻听此事后,竟是沉默半晌,长长叹了口气,便再也没了下文。如此一来那些原本还想找景玗吵闹一番的景家老少便也没了主心骨,景玗对于此次“天下会”的比武人员名单,也就算是默认下了。
这一日景玗正在自己的饭厅内会见慕容栩与罗先,桌上摆着的四菜一汤早已是杯盘狼藉。罗先意犹未尽地吮着手指,慕容栩则摸着肚皮打着饱嗝,连连称赞道:
“好吃!我是许久没这么放开肚皮吃喝了,来你这儿还没两天,膘倒是先贴上了。真没想到你府上的厨子水准,竟是连西域各家番王豪商的私厨都比下去了!可是你们家风头正劲的那个‘一碗圆子收服景老太太’的灶房丫头?”
“还能有谁。”景玗此刻正端着茶盏品茗消食,事实上他对今天这顿午膳中的烤羊排也颇为中意,只是碍于慕容栩和罗先在,作为主人没好意思多吃。这会儿客人赞不绝口,景玗面上也自然得意,“只是这厨子手艺虽然了得,不省心的水准却也非常人可比。”
“哦?这是又要我帮忙么?”慕容栩听出了景玗话里有话,立时便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趣道,“就知道天底下没白吃的好饭!你倒是说说看,一个厨子能有多不省心?”
“她原本是我和休留在竹山野林里捡回来的一个孤女,原本我们只以为,她应是遭上游流匪打劫,因伤失忆而侥幸逃生。然而就这几日她在府中的表现来看,似乎不是这么简单。”景玗放下茶盏,回忆着近些日子以来玉羊的种种言行举止:
“作为一个厨子,她不会劈柴挑水,据休留所说,刚来那会儿她甚至连自己梳妆都不会。可是真让她上手做饭,却每每出人意料……一开始我也有所怀疑,毕竟她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然而之前她在仙子桥内受了那细作的冰酪招待,回头却主动找我告知,若是有窥伺府中机密之嫌,恐怕早就与那细作里应外合,不会那么不当回事……以我的判断来看,她应该不会是探子眼哨,但以她做菜的手法和言辞行止,也不会是寻常的落难厨子……”
“于是,你打算让我怎么查?”慕容栩越听越有兴致,此刻已经托了腮凑到景玗面前,主动询问道,“是要用色诱哄她说实话呢,还是直接用强?”
“……她现在好赖是我景家的人,你要是做好觉悟,倒也可以试试。”景玗瞥了慕容栩一眼,语气中略带了些许警告之意,“不说笑了,现如今明面上的线索,我跟休留已经捋过两三回,只是还未找到可靠的证据,如今有一条险路,也是我作为西境御守,在赶赴‘天下会’之前必须肃清的隐患——我需要有人替我找到那伙流匪的下落,弄清楚他们的来龙去脉和打劫过的行人身份线索,并予以剿灭。”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剿匪好办,只是事成之后,那些流匪劫下的金银财货可得尽都归我。”慕容栩将手中的金丝铁扇“啪”的一声合起,仍旧是半戏谑半认真地开出条件道。
“你要是真能问出个头绪来,便是吞了也无妨。”景玗倒也爽快,当下应承,“要掩下这几个蟊贼下落,本也不是什么事儿。只是手脚必须快些,毕竟还有二十来天,我们就必须赴京上路了……需要我多派些个人手给你帮忙吗?”
“用不着,找个熟悉地形的向导带我过去就行,人多反而不好施展。”慕容栩将铁扇收回袖中,随即起身道,“要不便以七日为限,七日之内,我必给你带份伴手好礼回来!”
“无需太多,一个足以。”景玗目送慕容栩出门,面上倒是难得地现出释然之色。待慕容栩闪身出门后,景玗回头望了眼一直在逗弄毒蛇,似是对二人谈话全无所觉的罗先,出声询问道,“罗先,刚才我们说的事情,你可听明白了?”
“唔,不太鸣摆……”罗先闻声回头,老老实实答道,“不果,窝兹道只要是木用西兄和景西兄一起决定哒事情,都系木有问题的。”
“呵,你倒还是那么省心。”三人之中罗先年纪最幼,对于这个小师弟的性格特点,景玗也是心知肚明的:罗先心思单纯,于师门一众弟子之中最没有机心,但也极有自知之明,对于自己不了解不熟悉的事物,罗先会无条件地信任慕容栩和景玗的看法,而不会自己强出头,这也是景玗这次会让慕容栩将他一起带来的原因之一。
“自从回到长留城以来,我却是有好多年没机会指导过你的课业了。”景玗整了整衣服站起身来,对罗先道,“难得有机会,要不要来看看师兄的毒药田?我来教你识别几种中原特有的稀罕毒草。”
“嚎哦!”罗先闻言也是满脸兴奋地站了起来,跟着景玗便走出门去。只是几分钟后,清静的景府大院内忽然便传出了家主白帝的一声怒吼:“这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