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会看着她满身的银针,声色俱厉地骂她为何如此好命,骂她娘是狐媚子,就算死了也勾得永安侯魂不守舍。
起初沈嘉仪还哭喊着要找爹爹,可永安侯平日里就像故意躲着她一样,加之继母的恐吓,她满腹委屈只能咽下肚,只有婢女巧雨会在深夜偷偷摸进柴房,将她扶回嘉苑。
可一旦在外人面前,继母又会收起阴冷尖酸的嘴脸,换上一副温柔贤惠的模样,在京都各大世家大族面前,与她上演一番母慈子孝的戏码。
恶心,当真是恶心极了。
沈嘉仪忍不住抱紧双臂,缩在角落里露出嫌恶的神色,要不是靳王在场,她都想要捂住耳朵,挡住外面百姓们对继母的夸赞之词。
“这么讨厌与本王共处?一年前,你可不是这副模样。”顾承霄不知何时已睁开了双眸,他生得极俊朗,只是眉间的寒冰似永远化不开,平白增了许多戾气,让人不敢靠近。
察觉对面的男人嗓音阴沉,话中带怒,沈嘉仪被吓了一跳,连忙开口否认:“不,不是王爷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有了新靠山,就忘记之前是怎么勾本王的了?”顾承霄嘴角划过戏谑,想起两年前的宫宴,小姑娘假装醉酒,在御花园故意软软倒在自己身上的模样,不得不说,那腰肢身段,触之温软,当真是舒服极了。
可如今,竟然连与自己同坐马车都要皱眉抗拒了?
沈嘉仪一张脸却血色褪尽,她羞愧地攥着衣袖,开始坐立不安,这该如何说呢?难不成说从一开始便是爹爹授意她故意勾引,后来因为受人把柄,才不得不改嫁赵丞相的么?
他恐怕会立即将她扔下马车,不,扔到乱葬岗去!
顾承霄似烦了,扯着她火红的袖口往身侧狠狠一拽,沈嘉仪毫无防备,立时被拽得往前一扑,直扑到了他的膝上,随着一声细弱的闷哼,小姑娘衣衫微乱,抬头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眸望进他的眼。
“看着倒听话。”顾承霄捏了她细嫩的脸,又往后去摩挲红透的耳垂,“永安侯让你嫁谁就嫁谁么?”
沈嘉仪这才知道,他早已识破这一切皆是父亲授意,干脆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呵!”顾承霄将她的脸强行掰正,“赵九阑连夜被叫进宫里,连洞房花烛都没来得及,你可知道是为何?”
沈嘉仪果真愣住了,疑惑地望过去。
“陛下驾崩了。”他说这话时极其云淡风轻,好像这不过是一件小事。
入了沈嘉仪的耳中,却如一道惊雷炸开,当今陛兄弟众多,可子嗣却薄弱,只有一位中宫所出的年幼皇子,偏偏皇后生下小皇子后便仙逝了,小皇子虽立即被立为太子,终究失去生母,成了半个孤儿。
如今陛下驾崩,内有皇叔们虎视眈眈,外有突厥匈奴时常挑衅,又岂是一个羽翼未丰的年幼孩童能应付得了的。
这晋国的天,恐怕要变了。
顾承霄见沈嘉仪脸上神色连着变了好几变,顿觉好笑,他将小姑娘拉起来,让她半跪在自己怀中,依旧是冷言冷语:“自己都未有出路,还关心起家国大事了?”
沈嘉仪瞧着眼前倏然放大的阴冷俊脸,心跳如雷,却终是不敢挣脱。她脸色泛红,只觉得自己跪坐着的姿势极为不雅,想要挪开,就感觉对方的手一紧,像铁臂一般,紧紧锢着自己的腰,再不允许她动半分。
“你若是听话,本王尚可考虑给永安侯府一条生路。若是不听话——”顾承霄故意顿了顿,眼眸也更加泛出寒沁沁的光,“本王就将你赐给弘福寺的老和尚,从此以后,你就只能在那儿偷偷当小尼姑。”
嫁……嫁给老和尚?和尚也能娶妻么……
沈嘉仪心内惊疑,脑中浮现出弘福寺僧人们手捻佛珠、潜心诵读的模样。
忽然画面一转,她想起来了,弘福寺的确有个老僧人言行风流,她曾亲眼见到他偷偷调戏某个小丫鬟。自见到那一幕后,她一想起那个脑满肠肥的老僧人,就恶心得吃不下饭。
若是嫁给那样的人,她还不如死了干脆!
顾承霄满意地看着沈嘉仪一双雾蒙蒙的眸子瞪大了几分,慢慢变了脸色,心情忽然松快起来。似乎是觉得不听话的后果不够严重,他又阴涔涔地补充道:“当了小尼姑还不算完,本王会带你去西北大营,那儿的军士长年打仗,几月都见不到一个女人,若是见了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恐怕……”
还未等他说完,怀里的小姑娘浑身僵硬,被吓破了胆,忙急急道:“我听。”
怕他没听清,她下意识地攥了攥男人胸前的衣裳,凑近了几分:“我听的。”
温软的气息夹杂着姑娘的体香,拂到顾承霄刀削般的侧脸,有股躁意腾地从小腹升起。他烦躁放开小姑娘,瞧了眼那身衬得她愈加美艳的火红嫁衣,顿觉刺眼,道:“脱了,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