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怀明塞了两颗进嘴里,感觉也不怎么甜。
也许是和心情有关吧。
他如是想。
杨青苑出了一身汗,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
她起身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看了很久的铜镜,有些呆。
晏怀明知道了。
杨青苑想不出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她反复揉捏着那人留下的纸条,突然想到父亲对自己说过的话:“这喜欢一个人跟打仗没区别,攻城掠地,迟一步就是别人的地盘!”
“打仗还要点兵点将呢,我现在有兵可用,有将可使吗?”
杨青苑长长叹息,她站起身,扎了个马尾,顺走了亭长一把长刀,领着小王溜溜达达出了门。
既然什么都没有,只能自己亲自上阵了。
杨青苑让小王帮忙搭了个梯子,她也从昨晚的墙边爬进了顾府。
还在书房和人喝茶的顾雪言头疼:“这一个个的,都把我这里当什么了?”
来人笑笑:“妹妹的终生大事,做哥哥的,也只能帮到这里了,还请顾兄多多担待。”
“无妨,今后还有的麻烦子维。”
顾雪言笑着,敬了他一杯茶。
杨青苑隐约觉得府里巡逻的守卫换了点,但没在意。她敏锐迅捷地避开所有耳目,摸到了晏怀恩所在的小院。
巧的是,那位太子爷竟裹着厚实的绒毯坐在廊下,杨青苑抬头看了眼这青天白日,没觉得暖和到哪里去。
“太子殿下,是在等我?”
杨青苑站到他面前,目光如炬,“还是请您尽早回屋吧,外头冷。”
“怀明在里面睡觉。”晏怀恩稍稍动了一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和她说话,“杨小姐果真非常人也。”
“殿下过誉了。”杨青苑心知瞒不过,索性开门见山,“我此番前来,是想请教您一件事。”
“杨小姐心智过人,说请教,是抬爱了。”晏怀恩嘴上说着客套话,可神情落在杨青苑眼里,怎么都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
“这件事,确实需要太子殿下指点。”杨青苑将手背在身后,紧紧握着,“拿到顾将军石狮印章的人,是您吧?”
“为何这么说呢?”
晏怀恩比想象中更淡定些,好像早已将这些关系生死的事情置之度外。
“因为,若是宁王拿到了印章,他认出那是北齐之物,恐怕您都走不出京都,他一定会借着曹襄贪污一案和这枚印章,将您钉死在通敌叛国的耻辱柱上。”杨青苑垂着眼帘,不知道该作何表情,“最重要的是,我这边始终没有找到那印章的下落。”
“你一开始认为曹襄带走那枚印章,是因为他发现了顾雪言与齐悯阳之间的秘密。”晏怀恩开口接了下去,“曹襄从前是京都纨绔,所见所识自然要比常年固守边城的顾雪言要广的多,顾雪言认不出巫山璞玉合情合理,但曹襄也许是认识的。”
“对。”杨青苑点点头,“后来曹襄被查出贪污,累及太子殿下,接着北齐陈兵,顾雪言一反常态,我就开始怀疑,是不是宁王、顾雪言和齐悯阳之间有过什么交易,那印章充当了某种信物,但是他们的交易被曹襄发现了,顾雪言丢了致命的印章,所以曹襄被流放岭南。”
她微微叹气:“但现在,好像都是我先入为主了。”
“杨小姐是从小被娇养长大的,心地终究善良了些。”晏怀恩轻轻笑着,却又开始咳嗽起来,杨青苑蹙眉:“我是昨晚才反应过来的,齐悯阳亲口承认了印章的事情,这样一来,原本合理的就不合理了。”
“可是,这不合理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晏怀恩眯着眼看向她,杨青苑低声道:“齐悯阳说,是宁王派密使与他洽谈,并给他看了那枚印章。”
“首先,曹襄被抄没的家产里,没有那枚石狮印章。说明他在出事之前,那印章就已经被藏起来或者被转交给别人。如此,曹襄应该是非常清楚那东西的重要性,他虽是年轻时纨绔,但做督运使多年,在任时并未出过纰漏,说明他分得清事情轻重,老实说,一开始说他贪污我是不大相信的。”
杨青苑许是高烧还未退尽,觉着口干舌燥,“所以,他得到印章后,一定会去小心查验真假,而他所结交之人,没有一个归属宁王一派,只有几个与太子您有瓜葛,这也是宁王弹劾您,一弹一个准的重要原因。”
“所以你断定,我一定先比宁王得知印章的存在?”
“是的。”杨青苑舔了下干裂的嘴唇,“而且,齐悯阳见到的是宁王密使,不是宁王本人,这其中就很有文章可做。臣不才,只能通过这些虚无缥缈的推论来佐证我的想法。”
“那你认为,我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
晏怀恩不急不缓地追问着,杨青苑终于抬起了眼帘:“恕臣冒犯,太子殿下,是想见我吧?”
晏怀恩收敛了笑意:“我很好奇,杨小姐又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因为晏怀明。”
杨青苑呼出一口热气,定了定心神,“我听闻太子殿下十分爱护他,甚至送了他一件狐裘,现在想想,应该是早料到今天,特意给他准备的。”
她喃喃着:“殿下旧疾,想是无力回天了,所以,应该是想借着这次机会,来见见我,来试探试探,我是否是个好归宿?”
晏怀恩愣了愣,突然大笑起来,边笑边咳,眼泪都落了下来:“所以我说,杨小姐终究是位金枝玉叶的姑娘,不愿或是不想去揣测人心最险恶的那一面罢了。”
杨青苑静静地注视着他,沉默不言。
“拿到印章的不是我。”
晏怀恩靠在了椅背上,两眼直视头顶房梁,“但是,我确实是来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