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发深沉,黑暗如同一只蛰伏已久的野兽,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一口将其吞噬殆尽。
晏怀明和齐悯阳冷静地对视着,谁都没有先采取行动。
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敌意与真真假假的试探,它们混杂在刺骨的寒风中,交错成巨大的压迫感,考验着两人的定力与判断。
“呵。”
齐悯阳先是笑了,“这位兄台,倒是一表人才。”
“过奖了。”
晏怀明此时并未佩刀,只在右侧小腿处绑了一个防身用的短刀,长袍一遮,外人也看不出来。但是眼前这个在茶馆里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很明显不是池中之物,就算对方赤手空拳,他恐怕也未必占得了上风。
“我这是真心话。”齐悯阳不急不缓地说着,“不过你这一身打扮却有些低了分位,也许我们并不适合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见面。”
“某不才,倒是觉得这个时候,刚刚好。”晏怀明眼神又沉了许多,“不知阁下,意欲何为?”
“我有要事须当面禀报太子殿下,有问题吗?”齐悯阳哂笑一声,“反观兄台,目无尊上,说是送药,结果差点把殿下气死。在下虽是一介小吏,但也是忠君报国之人,可不希望有奸佞趁虚而入啊。”
“放屁。”
晏怀明低声骂着,被站在他后面角落的晏怀恩听了进去,笑得又咳了好几声。
“粗俗。”齐悯阳终于将背着的手松开,“太子殿下不如先听我说完大事的好。”
晏怀明心神一凛,连退两步,下蹲拔刀,“铛”的一声,双方短刀碰撞,寒光迸溅。
他果然也藏着东西。
晏怀明抬眸,黑暗中,他并不能看清对方的神情,但这人身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气势仍然仍然极具威慑力。
“我说,你是不是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感觉啊?”晏怀明手腕用力,将对方的刀锋从自己头顶拨开几分,“说实话,我特别厌恶别人这么看我。”
“那真不好意思,我天生如此。”
齐悯阳抬脚直踹他心窝,晏怀明果断撤了手上力道,借着一瞬的空隙,侧身滑到了一边,拽住了他大哥。
“跑。”
和当初在楼州一模一样。
可追杀他的却已经不是杨显那伙人。
齐悯阳扑了个空,转而就又追了上来,晏怀明单手攥着短刀,刀锋相对,迸发出刺耳的声响,寒风如同被撕裂的锦帛,碎了一地。
“我倒要看看,是你腿长,还是老子的刀快!”
齐悯阳身手不凡,刀刀往晏怀明心口捅,对方不屑:“呵,那当然是你爷爷我腿长!”
他反手将晏怀恩往外头一推:“你先走,我解决了这龟孙儿再去找你。”
齐悯阳抓准机会,将手里的匕首刀狠狠往燕国太子的方向掷去,“嗖”,晏怀明也将自己的短刀扔了过去。
“当啷”,两把短刀同时落地。
齐悯阳和晏怀明赤手空拳地打了起来。
夜色中,两个人身影混沌,不知是谁踹了踹一脚,又不知是谁给了谁一个过肩摔,只听得那拳脚生风,扬起低声尘土和未及清扫的积雪,纷乱无常。
晏怀恩就这么站在一边,既没有呼救,也没有逃跑。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像极了虚弱之极的垂死之人。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在想什么。
“你不恨他吗?”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是拜他所赐?”
“让他死吧,就在这里,结束一切。”
······
晏怀恩清晰地听见内心深处的某个凄厉的叫声,咆哮着蚕食他的理智。
齐悯阳最先察觉到了不对劲:“太子殿下跑不动了吗?”
他嗤笑,一拳打向晏怀明的鼻梁骨,对方抓住他的手腕,刚要发狠一拧,结果又被踹到了小腿,剧烈的疼痛传来,晏怀明觉得自己的胫骨仿佛被生生踢断了。
不得不松手的刹那,一股无名杀意自心底爆炸开来,晏怀明咬牙道:“去死吧!”
他纵身屈肘砸向齐悯阳的命门,对方后退不及,只能抬手挡下,但膝盖处不知被哪个石子打了,完全撑不住身体,整个人重重倒地。
齐悯阳被摔得头晕眼花,但平素敏锐的反应还是救了他一遭,避开了晏怀明接下来狠戾的一击,但好运不会眷顾他第二次,很快,他就被人掐住了脖子。
糟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