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与老爷成亲初时,也曾问过阿雪的身世,倒是隐约记得她提起过家里有兄弟,还有一个小妹妹,好似也是被父母卖出来的……”
“夫人是猜测这张广贤的妾室乃是苗氏的妹子?”
王氏点头,
“妾身瞧着那眉眼倒是八九不离十了……”
韩世峰想了想应道,
“那……若当真是苗氏的妹子,依着夫人的意思是……”
王氏道,
“阿雪这么些年在家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老爷生下两个玉雪可爱的女儿,小五便不必说了,自小就是一家大小宠着,至于三姐儿……慢说是老爷,便是妾身也是打心里当成自己亲生的,阿雪又是个老实本份的性子,对妾身也是向来恭敬有加,妾身想着若那妾室当真是阿雪的亲人,倒可以让她们见上一面,也好述一述多年的亲亲之情,解一解她的思亲之苦!”
韩世峰闻言长叹一声,过来扶了她肩头道,
“惠惠……你如此贤良淑德,也不知是我韩世峰修了几世,才能娶到你这般好的夫人!”
王氏闻言脸上泛红,反手握了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道,
“老爷夸得妾身好不羞愧,妾身不过做了应当做的而已!”
韩世峰笑着取了梳子,亲自为夫人梳头,
“惠惠有何可羞愧的,倒是为夫羞愧这么些年来未体恤夫人辛苦,多亏得夫人包涵……”
王氏听了羞道,
“老爷说得甚么话,你我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如今夸来谢去的,倒是生份了!”
韩世峰听了哈哈笑,拉了她的手,二人相携去了床前,
“夫人这么一说,为夫倒是确觉着生份了些,不如多亲热亲热,看看能不能再给孩子们添个弟弟妹妹才是正理……”
王氏听了面如朝霞,
“老爷……”
待到第二日,王氏寻了个机会便问苗氏,
“早些年倒是听你提过家里的情形,如今你可还想得起来?”
苗氏有些诧异,
“夫人,今日怎得想起问奴婢的家事了?”
想了想道,
“奴婢被卖的时候有十一岁了,倒是记得些家里的情形……”
当下告诉王氏,家里原是平凉府的人,有一年受了灾便举家逃往京师,到了通州便在当地流落,靠着父母为当地人做短工为生,他们一家子在通州无地无房,无根无基,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又有家里原就有三儿两女,到了通州之后,又生了一个小儿子,一家八口便是八张吃饭的嘴,无论如何也是养不活了!
苗氏父母便盘算着将大女儿大花儿给卖出去,前头倒是打听过,说是当地有韩氏一族十分富庶,想来卖入大户人家混个肚饱已是不错,之后将大花儿卖给了韩氏,得了卖身银子二两六钱,便算是卖断了这一世的父母亲情。
之后家里又添了一个儿子,便又将小女儿也卖了,苗氏之后跟着韩世峰入京师,一去多少年从未回过通州,倒是请韩世峰派人回去打听过一回,只听说家里人卖了小女儿,熬过了前头几年,家里三个大儿子都长大了,能下地干活了,日子便好过了起来,之后一家人便又迁到了别处,自此音信便断绝了!
韩世峰是托了老家人打听的,消息到了这处便断了,苗氏见人海茫茫实在无处寻觅亲人,那时又正好身怀有孕,便将这事儿搁下,一心一意的盼着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起寻亲之事了!
今日里王氏突然问起此事,苗氏甚是奇怪,
“夫人今儿问起此事,却是为了哪桩?”
王氏想了想道,
“我昨日里赴宴,见着那张家的妾室倒是与你有几分相似,又问起身世来,说娘家也是姓苗,便疑心她是你失散的妹子,也不知你可是想见上一见?”
苗氏闻言当场愣住,那心里立时如打翻了五味瓶子一般,一时也说不上是酸是甜,是辣是咸,是苦是涩,半晌才颤着声儿问道,
“夫……夫人……夫人可是瞧……瞧仔细了,奴婢……奴婢……”
这么些年早绝了寻亲的念头,突然听说这亲人就在眼前,一时心中狂喜,一时又怕弄错了空欢喜一场,不由又是喜又是怕,有些语不成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