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武闷头不理,提了井里的水将碗筷洗好,哗啦啦扔进灶间里,这才扬声道,
“娘,我累了,要睡了!”
说着撩帘子进了自己的屋里,吴氏被晾在那处气得连连摇头叹气,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怎么能不知晓?
这小子就是个属狗的,翻了脸就会咬人!
平日里若是顺毛撸,倒能笑嘻嘻的哄着你顺着你,若是不小心踩着了他的狗尾巴,必定跳起来就是一口!
想到这处吴氏突然心里一动,扶着墙过去儿子那房门口,冲里头问道,
“武儿!武儿?”
“怎么?”
里头的人闷声闷气应道,
“你可是有了心仪的姑娘家?可是瞧上了哪一家的小娘子?”
卫武这厢自床下钻了出来,怀里抱着个瓦罐,听到老娘问话手上一顿,一面缓缓取开罐盖,一面沉声应道,
“娘,我的事儿自有分寸,您就别管了!”
“说怎么能不管,你早早的成家生子,我死了也好去见你亲爹!”
卫武一阵厌烦怒道,
“您若是再管的事儿,明日我便将那崔婆子给辞了!”
吴氏一听哎呀呀不停,
“你这孩子……崔家妈妈也是好心,你这孩子怎得倒还怨怪上人家了!”
卫武阴着脸冷冷道,
“您若是再伙着她管儿子的事儿,儿子不会忤逆您老人家的,不过旁人儿子便管不着了,崔婆子家里可是穷着呢,还等着她每月的月钱回去养孙女呢!”
崔婆子那家里男人有病,家里儿子好赌早将家底败光了,下头还养着一个小孙女,对这份月钱自然看得极重!
吴氏气得连连跺脚,
“你……你这小子就是属狗的!”
惹急了乱咬人!
卫武却是不理老娘着急,转过身背对着门口,将瓦罐里的东西倒在了床上。
卫武从小死了爹,亲娘又是一个眼瞎的,他几岁就在街面上混着,却是一个有心眼儿的,平日在外头混着,跟着人海吃海喝都是撺掇着旁人付银子,他自家赚的银钱,除却孝敬老娘的,却是暗中存下了不少,这全部的家当都在瓦罐里,现下倒在床上竟是黄的白的并不少。
卫武拨开面上的碎金与碎银,露出下面一个红布包来,打开来里头是两锭碎银子并几个铜板儿,他将怀里藏着那十来个铜板儿取出来,同碎银子放在一起,这才细细点起了家当来,黄黄白白加起来竟是有四百六十九两之多。
四百多两银子,卫武一个在街面上打混的小子,能有如此身家,若是让旁人瞧见了只怕眼珠子都要瞪得掉出来,只他仍是眉头紧锁暗道,
“太少了!”
这些银子若是娶那崔婆子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侄女,便是十个都够了,只若是娶那韩家的三小姐却太少啦!
卫武这心思若是让他立在外面的老娘知晓了,只怕立时就要摔一个大跟头!
你……你个贫家子,街面上的小混子居然还当真敢想,真要娶官家的小姐!
这小子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胆?
还是得了失心疯了?
这官家的小姐也是你敢想的?
也不怕被她当官的爹知晓了,拿你到衙门打板子!
只她却是不知晓自家生得这儿子,从小就是个不甘屈于人下,野心极大的东西!
想这些街面上打混的小子,那一个不是过一天算一天,有的吃就吃,有的喝就喝,有一个钢板儿能花出十个铜板儿来!
又有谁会似卫武这般,小小年纪在外头混时就留了心眼儿存银子,这么些年下来足足存了几百两银子!
这么多银子,卫武也能忍下心来,让它们乖乖呆在床底下的耗子洞里,不拿出来挥霍一空!
由此可见这小子心性就不是一般人儿!
想来也是,卫武这小子若是图这一点半点儿的银子,前世里怎么会一门心思钻营,与那奸党勾搭成了一起,还费尽心思讨好那死太监刘瑾,成了他的干儿子?
想那时他可是前靠奸党,大宅子买着,家里使奴唤婢,进出恶仆成群,他干爹刘瑾在皇宫里还要夹着尾巴做人,却是都没有他这般威风!
前世里卫武未早早遇上韩三,便不是那池中之物,这一世早早遇上了她,自然一切都不一样了!
卫武盘腿儿坐在床,细细点了自己的家当,全数又扔回了瓦罐中去,最后只留了红布的包儿在手中,瞧来瞧去,似是要将那两锭银子,几个铜板儿瞧出花儿来一般,这厢嘴角上勾,将那红包儿送到唇边重重亲了一口,笑得又是得意又是欢喜还有那么几分羞涩,
“嘿嘿!三小姐……早说她瞧上了老子嘛!”
每日里进进出出便拿小眼神勾人,有时不知他藏在巷口处,还四下张望一番,中秋节那一回,听说家里老娘病了,还特意多给了自己一锭银子,今日……今日……又劝他存银子寻个营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