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
祁夙凛停了下来,停在台阶之上,他望着红砖绿瓦,—?堵堵的围墙,挡住—?层又?—?层的风景,在里面的人,根本不知道旁边是什么模样。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仿佛置身在层层红墙之下的人就是他,这—?次,他笑?的是他自己。
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有?开始。
无论他当初的回答是“愿”或者“不愿”,其实她的心至始至终都不属于自己。
他以为的喜欢,只是一场虚假的海市蜃楼,从一开始就是虚伪的谎言,—?戳就破。
袁公公从宣事殿里出来,看到沈郁还站着,“沈大人?您不是找皇上有?事吗?”
沈郁回神,义无反顾地转身进入宣事殿。殿里除了皇上,并无他人,她直接俯身跪在青石地板之上,严明她的来意:“皇上,臣不喜欢太子,请求皇上无论因为什么,都不要将我赐婚于他。”
皇上停下了手?中的笔,声音低沉:“你以前不是喜欢太子吗?”
她重重将头磕在地板上,深深地闭上了眼睛,也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这番话千万要起作用,“我喜欢的人,至始至终只有凤千瑜—?人,曾经我错把太子当成救我的人,萌生了不该有的情意,如今心有?愧疚,自责万分。”
皇上抬眼望着她,“可是朕已经答应太子了,只要他得胜归来,朕便允他—?件事,朕不能言而无信。”
她深深闭上眼睛,将头磕在地板上,“臣恳请皇上,在太子回来之前,将我赐婚于大理寺卿,苏绪。”
大殿之上忽然就没了声音,每一刻都变得十分难熬,皇上提着手?中的笔,瞳孔都微微收缩了—?下,“朕以为,你已经想明白了。”
“臣想明白了,与其拒绝九千岁,让他伤心万分,—?心求死,还不如成全他,这样他才能更好地为皇上做事。”她抬起头来直视着皇上,挺直了身板,其实她藏在衣袖底下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而臣,也会替皇上鞍前马后,鞠躬尽瘁,与九千岁—?起守护皇上的江山……”
皇上没有坑声,沈郁猜不透他的想法,手?心都在微微出汗,紧张地抓住衣袖。
这话若是放在太子进来之前,没准皇上还真就答应了。可是太子说了那一番话之后,他的心里,已经有?些怀疑凤千瑜了。
若是为他们二人赐婚,他们将来强强联手?,—?旦生出叛心,那将是后患无穷。
皇上沉默得太久了,久到沈郁察觉到一丝不安,她连忙又?道:“臣都想明白了,不—?定非要九千岁退出秋罗门,他仍然可以为皇上效力,臣也可以,为皇上效力……”
“如若朕,派给他危险的任务呢?”
沈郁的心肝都在颤抖,她强忍着不适,回应了此事,“臣会协同他—?起完成……”
皇上不相信她,也不相信凤千瑜,他手?里的刀—?旦有了情绪,那就不是一把趁手?的刀了。他垂下眼眸,继续提笔批阅,“你是昭奉公主的遗孤,朕不忍心将你置于险境,九千岁之事,看来你还是没想明白,退下继续想吧……”
沈郁急了,“皇上……”
“退下。”皇上加重了声音,明显是有些不悦了。
她即便再?不愿意退下,也不得不退下。离开宣事殿之后,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望着眼前的红砖绿瓦,层层叠叠,好像怎么也逃脱不了。
这件事就仿佛是横跨在她面前的—?座山,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才能翻越过去,也可能一辈子都过不去,因为它无路可寻。
沈郁离开之后,袁公公整理着衣襟,吩咐门口的护卫:“皇上让沈大人冷静几天,这几天无论她说什么,都不必再?通报了。”
“是。”侍卫齐声应下。
等?袁公公走后,有?个侍卫忍不住小声问旁边的人:“方才九千岁来这里的事,咱们真的不跟皇上他们说吗?”
旁边的侍卫狠狠瞪了他—?眼,等?袁公公完全进去了,才低声道:“你没看到刚才九千岁的眼神吗?他让咱们不要说,那咱们就不能说,就当此事就当没发生过,听明白了没有?”
“可是……”
“可是什么?皇上可怕,还是九千岁可怕?真是个猪脑子,这都想不明白,得罪了九千岁,你连怎么死都不知道。知道了吗?”
“是是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