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祁夙凛要娶的人,当是这天底下最风姿绝绝的女人,不是谁都可以。”祁夙凛又逼近了几分,他今日就是要逼得她无路可退,“沈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郁被他逼得退了半步,她还想要坚持一下,“太子爷,这婚事是皇奶奶和皇上定下的,你都没法退,我沈郁何德何能……”
祁夙凛逼得她退无可退,桃花纷纷而落,如梦似幻,他却没有半分心思去欣赏美景,“沈郁,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皇奶奶在想什么,她想给你找个靠山……可是皇奶奶知道你有隐疾,碰不得男人吗?”
他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重重扣在树干上,终于在她脸上看到了慌乱二字。
“太子殿下!”沈郁的心终究是乱了,她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祁夙凛自小习武,力气太大了,她挣脱不了半分。
她被他抓住的地方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她拼了命想抽回自己的手,他一松开,她整个人都摔进了潮湿的泥土里。
祁夙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如冰,给她下了最后的通牒,“沈郁,你不要逼我将这件事告诉皇奶奶,你再妄想,我就让你身败名裂……”
手中的桃花被压得稀烂,手背也被树枝划了条口子,沈郁坐在泥土里有些许的茫然,她身上那股聪明劲好似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沈郁这是心病,并非不能治,若是太子爷愿意……”
祁夙凛头也不回地离开,“我不愿。”
虽是雨过天晴,脚下还是泥泞不堪。
被树枝划伤的手背有些隐隐作痛,冒着血珠。沈郁撑着手从泥地里站起来,密密麻麻的光影晃得她头晕眼花,桃花落进她衣领里,有股令人心惊的寒意。
她找了块石头靠过去,身上的罗裙脏得不像话,得找个地方换一换了,刚一侧身,便瞧见隐藏在桃林之后的石头上竟倚了一个人。
他的衣袍似是最娇贵的丝绸而制,铺陈在石块上,在阳光之下如霞光一般流光溢彩,衣袖之下掩的那双手,竟比这宫里嫔妃的手还要细腻好看。
面上带了半截玉制的面具,露出狐狸似的下巴,他的唇便如这林间的桃花,竟是单薄中带着些许桃粉色。
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
这怕是桃林中惑人心魂的妖啊……
沈郁愣怔了一下,“你……你躲在这偷听?”
那人似是被她吵醒了,微微侧了身子,嗓音竟是如流水一般柔软,“没有偷听。”
这雨后的天,比平常还要明亮几分,沈郁看得格外清楚,那人从石头上微微起身,竟似是入了画般旖旎,就连身后的桃林都在他的举手投足之间黯然失色,沦为一方背景。
他朝着沈郁走过来,落下的花瓣如云雾一般缭绕在他衣袍间,正应了那话本里描写的场景一般:林中似有妖,一步一生花。
从他身上穿的衣袍样式来看,他应当是这宫里的太监,可是那衣服的颜色和花纹却叫沈郁有些看不懂。她记得宫人们身份再崇贵,衣袍上也是不能绣仙鹤的,他的衣袍上绣的竟是祥云仙鹤图,还以白玉掩面,莫非他……
是九千岁?
沈郁虽经常入宫,却也只在宫外远远见过凤千瑜一次,他身着石青色的官服,坐在轿子里,百官簇拥着看都看不清。都说那九千岁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人人惶而恐之,今日一见,好像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你是哪个宫的?”凤千瑜站在她跟前,把双手插在衣袖里,风吹起他的长发,又软又柔,那姿态竟如花枝一般绵绵。
方才他当真什么都没听见?
沈郁望着他愣怔了片刻,赶紧低下头行礼,“回大人,奴婢……是陈贵妃宫里的。”
隔壁便是陈贵妃的洗华宫,说是她宫里的准没错,而且贵妃受宠,想必凤千瑜也不会怎么为难她。
不过凤千瑜本来也没想为难她,他抬了抬下巴指使她做事,“叫御膳房给我做份栗子糕送来。”
她这一身脏兮兮的,他就跟看不见一样,说是陈贵妃宫里的他也信了,一点也不怀疑。沈郁感觉这九千岁大人跟传闻里的压根就不一样,像个缺心眼的,随手逮了个人就让给他送栗子糕,也不怕有人存心给他下毒。
估计连她哪个宫的都没听清楚。
沈郁一边在心里诽谤着,一边俯身,“是,大人。”
她转身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凤千瑜指使完她又回头晒太阳去了,这雨后的阳光最是温和了,他躺在桃林后面的石头上睡觉,真真是如桃林间生出的一抹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