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芃夜里没吃什么东西,他让人熬了?银耳羹,一口一口喂她。
她仿佛是?失了?魂,就只知道握着赵钰的手,呆呆瞧着他。
秦书淮喂她,她就张口。
秦书淮喂完她,又坐回她身边去。
等到夜里凉了?,秦书淮就去拿披风,披在她身上。
这?时候大家都睡了?,秦芃终于开口:“你不累吗?”
“嗯?”
秦书淮抬眼,不明白秦芃的意思。
秦芃终于把目光移过来,沙哑着声音,看着他:“你不会累的吗?”
听了?这?话,秦书淮终于反应过来,秦芃是?指什么。
这?段几?乎没有回应的感情,他不疲惫吗?
秦书淮脸上有些苍白,他握住秦芃的手,垂下眼眸:“本来是?累的,可是?你这?么一问,我就不累了?。”
“芃芃,”他抬起头,笑?了?笑?,眼里落满了?烛光着面前这?个哭红了?眼的姑娘:“我是?你丈夫,这?个时候我不撑着你,还有谁撑着你呢?”
他说着话,秦芃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她看着面前这?个人,不知道怎么就想起很?多年前,她送她母亲上山,是?他站在背后?,用肩膀替她撑起了?那压得她站都站不起来的木仗。
又倏忽想起那天她从李淑的宫中?走出来,他顶着柳书彦的脸,逆光而站,说那句“若公主摔倒了?,还有人能扶上一把。”
她实在忍不住,猛地扑进了?秦书淮的怀里。
“我好?怕。”她压着哭声,怕惊扰了?赵钰:“书淮,我真的好?怕。”
秦书淮抱着她,觉得她的眼泪仿佛是?灼在他心上,让他觉得咽喉处似乎是?卡了?什么,哽得生疼,所有的郁结气闷在这?个人的眼泪下顿时消散而去,他轻拍着她的背,无奈叹息。
“别怕的,”他声音轻柔:“我在的,一切有我,芃芃,”他将?她拉起来,抱在怀里,用头抵住她的额头。她一直在哭,因为哭泣抽着身子,仿佛是?一个孩子。他眼中?全是?无奈,慢慢道:“从你嫁给我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的妻子,无论怎样的困境,我都陪着你。”
“你别害怕。”
他的话似乎有种莫名的力?量,安定了?她的内心,让她冷静下来。
她抬头看他,对?方的眼里一直很?平静,很?温柔。
有些人就是?光源,他能稳定的、持续的,给与?你光芒和爱。
缺爱的人往往患得患失,表现出来总是?情绪走在极端上,爱得浓墨重彩,恨得淋漓尽致。随时切换在高山与?低谷,然后?在某一瞬间骤然断裂那根绷紧的弦,走到万劫不复。
他们需要这?样的光源,那光源一直稳定的给她支撑和爱,无论她欢喜绝望,无论她悲伤幸福,他始终是?稳定的、平和的、长久的,温暖照耀于她。
秦芃呆呆看着秦书淮。
她第一次察觉,这?个人的爱是?这?样平和的存在。
年少时不懂得这?样稳定的珍贵,他太?克制,太?隐忍,太?平静。
等到经历过大起大落风风浪浪,她再一次在绝境中?被这?个人搀扶时,她才突然觉得,自己拥有着这?样珍贵的感情。
她瞧着秦书淮,忍不住伸出手去,拥抱住他。
秦书淮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
“没事的。”
他抱着她,温柔道:“不哭了?,嗯?阿钰还没出事,你别先出事,好?不好??”
“嗯。”
秦芃用鼻音回他,却是?道:“你先睡吧,我看着他才安心。”
秦书淮正想开口,就听面前人低着头,小声道:“你去睡吧,我心疼的。”
秦书淮听着这?话,觉得心里化成了?一片,他低下头,忍住那磅礴而来的欣喜,应了?一声:“明晚我守。”
说完后?,他起了?身,同她道:“我就在外?间,你有事叫我。”
秦芃点了?点头,秦书淮便走了?出去。
秦芃守到接近天明,整个人都有些迷糊。
她恍惚听到赵钰叫她,她赶紧睁眼,就看见赵钰似乎是?被梦魇到了?,反反复复叫着她:“姐……姐……你别走……别走……”
说着,赵钰挥舞着手,仿佛是?深深陷在这?个梦境中?。
眼泪从他眼角滑落下来,他喊得撕心裂肺:“赵芃你敢走!”
这?一声喊将?他彻底惊醒,这?时秦书淮也醒了?,问了?一声:“芃芃?”
“没事儿,”秦芃哑着声:“他魇着了?,你睡吧。”
秦书淮应了?声,闭上眼去。
秦芃回了?秦书淮的话,探过头去,看见睁着眼的赵钰。
他抬头看着床顶,仿佛还在梦中?一般,视线毫无焦距。
秦芃怕惊着他,放缓了?声音,柔和道:“阿钰?”
赵钰呆呆回过头来,看见秦芃。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死死抓住了?秦芃的手:“是?你吗?姐,是?你吗?”
“是?我,”秦芃回握住他,力?图让他冷静下来。他伤口不能乱动,她按住他,温和道:“是?我,阿钰你别动。”
伤口的疼痛让赵钰清醒了?一些,然而他却还是?不肯放手,死死握住秦芃道:“你活了??你活了?对?不对??我知道你不会死的。姐姐,我知道的……”
“对?,”赵钰用的力?气太?大,让秦芃有些疼,然而她还是?笑?着安抚他:“我活了?,阿钰,你先冷静一点,你还有伤,我们慢慢说,好?不好??”
听到这?话,赵钰终于冷静了?一些,他一直盯着秦芃,死死没有挪开眼睛。
“你是?借尸还魂?”
好?久之?后?,赵钰才终于重新开口,这?时候他的语气要正常许多了?,秦芃点了?点头,神?色温柔:“嗯,我是?借尸还魂。”说着,她回了?头,忍不住笑?了?:“阿钰怕不怕?”
赵钰小时候最怕鬼,晚上不敢一个人睡,都是?她陪着。
听了?这?话,赵钰便明白,秦芃是?在笑?话他,他看着秦芃给她掖被子,眼里带了?水汽,笑?着道:“小时候怕鬼,姐姐死后?,就特别希望这?世上有鬼。有了?鬼,就能再见到姐姐。”
听他的话,秦芃觉得心里有些酸楚,她坐在一边,握住赵钰的手,哑声道:“我该早点来看你的。”
“为什么不来呢?”
赵钰声音里有些委屈,仿佛一个孩子一般:“我一直在等着姐姐,为什么不来看阿钰?”
秦芃吸了?吸鼻子:“阿钰当了?皇帝,我怕你不想见我。”
“怎么会?”
赵钰瞬间明白了?秦芃的意思,他将?秦芃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认真道:“这?天下送给姐姐都可以,阿钰当不当皇帝,都永远是?姐姐的阿钰。”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清澈,与?当年分毫无差。
秦芃几?乎以为,自己还是?十几?岁的时候,那时候赵钰夜里总是?睡不着,要她赶过去守着。他就躺在床上,她坐在边上,他拉着她的手,听她给他讲故事。
她嫁给秦书淮的时候,赵钰才十三岁,那时候他夜里就一直哭闹,有时候哭闹得厉害了?,下人就会来找白芷,白芷便来叫她。她时常半夜回宫去陪他,她一过去,他就乖了?。
为着这?事儿,秦书淮同她吵了?好?多次。
少年的秦书淮还没学会如今的隐忍,直接冲着她骂赵钰:“十三岁的男子还要自己出嫁的姐姐守着才能睡,像什么样子?!”
秦芃也曾觉得这?事儿有不妥,但没等她先说出口,赵钰就再也没找她。
直到后?来他直接昏倒在学堂上,太?医来诊断,是?因为长期失眠所致。
她埋怨他,怎么不睡?
他就瞧着她,面色平静道:“睡不着。”
“太?医呢?太?医没给你开药吗?”
“开了?,”赵钰抬头,瞧着她,眼里全是?苦涩:“可姐姐不在,阿钰无药可医,无法可治。每当夜深人静,便总觉有鬼魅前来,听母亲低咽,谁都救不了?我……”
于是?她才知道,赵钰心中?有结。
“那……”她声音干涩:“为何不同我说?”
“听闻姐姐和姐夫为这?事儿吵架了?,”赵钰垂下眼眸,神?色里全是?苦涩:“姐姐终究是?要有自己的人生的。阿钰的路,得阿钰自己走。”
“胡说!”她怒斥他:“我既然是?你姐姐,便一辈子管着你,你都病成这?样了?,他怎么还有拦着我的道理?若嫁了?人就要和你断绝关系,那我宁愿不嫁!”
听到这?话,赵钰这?才笑?开,他抬眼看她,笑?容带着艳丽之?色:“我知道姐姐对?我好?,就只求这?一辈子,姐姐对?我,都这?样好?。”
从那以后?,她便每日都先去他的宫里,等他睡下后?,才回自己屋中?。
秦书淮同她吵过、争执过、冷战过,然而每次想到赵钰那压着所有渴求与?希望的眼,她便觉得,她不能抛下他。
如今时隔多年,她以为他贵为帝王,当有所改变。
然而在触及这?双眼睛的时候,她骤然惊觉。
他从未变过。
“在姐姐面前,”他抬手握住秦芃的手,神?色满足,仿佛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物,眼中?满是?迷恋和温柔:“天下不过利刃,护伊周全;江山不过贵礼,换伊欢颜。只要姐姐一句话,”他抬头,笑?容虔诚:“北燕江山,便是?姐姐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上回来之后,我躺在床上,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张二狗和我说,起床更新了。
我挣扎了一下,感觉有股神秘力量压制了我,我惊恐告诉他:“不行,我现在被床封印了!我起不来!真的起不来!”
正在用电压表测电压的张二狗拿着表走过来,微笑着和我说:“你是想用红色的针扎你呢,还是想用黑色的针扎你呢?”
我突然感觉有浩然正气涌入体内,打破了被窝的封印!
我一跃而起,奋战三小时,完成了今天的更新。
——by对容嬷嬷的恐惧深藏于心的墨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