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江春替秦书淮告了假,而秦书淮就坐在亭子里?,一直反复弹奏着曲子,谁都不敢惊扰。
而秦芃早朝时?候看见秦书淮没来,心?里?不由得舒了口气,秦书淮气势太盛,在她面前站着,她总觉得有些慌。
然后一抬眼,秦芃就迎上了柳书彦的目光。
柳书彦和平时?不太一样,平时?她见到的柳书彦,都似乎带了点?说不出的阴沉,然而此时?此刻的柳书彦,整个人似乎都散着光芒,仿佛是最初见到他的时?候那样,带着文人独有的豪放轻狂。
哪怕他小?心?翼翼收敛,却?仍旧在一挑眉一弯眼的瞬间,就能察觉。
等下朝后,柳书彦等着秦芃,秦芃见柳书彦主动?等她,有些诧异:“柳太傅等着我?”
“去给?陛下讲学,公?主也要?去,便一道吧。”
秦芃闻言,便知道,这是柳书彦的回应了。
或许是她帮了他,让他有了好感。可是她却?希望,她的感情能是纯粹的,干净的爱情。
于是她转过?头,认真?看着柳书彦:“柳太傅,有一件事我必须同你说清楚。”
“公?主请讲。”
柳书彦见秦芃认真?,面上也认真?起来,秦芃看着柳书彦,郑重道:“我心?悦柳太傅,是我觉得柳太傅很温暖,于困境逆境,是不会抛下我,能与我互相搀扶的人。我会为太傅怦然心?动?,希望太傅同我在一起,也是这样的心?情。”
“如果只是因为感激,太傅就请当我是公?主。”
柳书彦静静听着,他大概明白秦芃的话,他微微一笑:“我也是这个意思。”
秦芃眨了眨眼,柳书彦抬手,摘下落在秦芃头顶的桃花,温和了声:“我希望公?主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真?正喜欢上我。”
“所?以,公?主能否给?个机会,”柳书彦抬眼,神色温柔:“让柳某有个机会了解公?主,追求公?主?”
他太清楚知道,秦芃说她喜欢的,其实是哪个假扮他的秦书淮。
这样的感情,他不屑,也不齿。
秦芃知道“柳书彦”对待她的请求,其实一直是在退缩,骤然得到了这样的应许,秦芃不由得笑起来,重重点?了头:“好。”
那天讲学时?候,秦芃就觉得柳书彦明显换了一个风格。
平时?讲学,柳书彦都是一板一眼讲着书,从来不看她。可是那天的柳书彦,却?是会时?不时?抬眼看她,眼角眉梢,都仿佛带着默默春情。
下学之后,柳书彦同秦芃道:“柳某想请公?主吃顿饭,公?主意下如何??”
秦芃骤然笑开:“不会又是羊肉汤锅吧?”
柳书彦从秦书淮的册子里?知道这一段,不禁笑了起来,他虽然从来都是一个人,却?不代表他不懂女人。柳家姐妹众多,柳书彦沉浸在女人堆里?多年,自然熟知女人在想些什么。
他压住笑意,认真?道:“你放心?,不是羊肉汤锅。”
两人一起出宫,柳书彦善谈,一路讲着笑话,秦芃咯咯发笑。行了许久,马车停了下来,柳书彦卷起车帘,先下了马车,然后抬起手。
秦芃走出来,仰头看见“琉璃阁”的店名,她抿嘴一笑,手搭上柳书彦的手背,由他搀扶着走了下来。
柳书彦包下了整个顶层,引着秦芃走进去,顶层里?种满各式花朵,仿若在园林之中,琉璃灯错落有致悬挂,等晚上时?候,灯亮起来,灯光落在这些花间,呈现出一种梦境似的美丽。
秦芃和柳书彦来后不久,天就黑了,两人吃着精致的点?心?,随意聊着天,而后秦芃坐在窗边,眺望着远处江景,看渔舟晚唱,江边灯火。
她身侧开着牡丹,这本不是花开的季节,却?被人刻意培育而成,柳书彦喝了酒,撑着下巴,看见美人与花相互映照,他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秦芃坐在那里?,一个人。
明明自己在这里?,柳书彦一瞬间却?觉得,这天地?间,的确只有那人一个人。
她一定很冷吧?
柳书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觉得,他撑起自己,走过?去,给?她披上了外衣。
秦芃有些奇怪,回头看向柳书彦,却?见俊秀公?子扬起笑容:“独行漫漫路,为伊添寒衣。”
说着,柳书彦弯下腰,用手捧着她的脸,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他带着酒气,温柔了声音:“愿得佳人顾,白首不相离。”
秦芃没说话,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容颜,想起那个清晨,当她走出皇帝寝宫,当她以为世界一片黑暗的时?候,这个人站在不远处,含笑望着她。
“你来做什么?”
“来送公?主回去。”
“送我做什么?”
“若是公?主摔倒了,还?有人扶一把。”
“本宫允许你,扶本宫一辈子。”
那片刻的温暖无与伦比,涌现上来,让她热了眼睛。她抬起手来,环住柳书彦的脖子,沙哑道:“好。”
柳书彦低声笑起来,神色温柔:“别?着急说好,等你喜欢现在的我,再说好。”
秦芃有些茫然抬头:“什么叫现在的你?”
“就是,别?总惦念着过?去,”柳书彦直起身子,看着她,慢慢道:“要?看着未来的我,你还?喜欢的时?候,再说好。”
秦芃不太明白柳书彦的意思,而柳书彦知道她不明白,用扇子敲了敲她脑袋,笑着回过?身去。
等到夜里?,柳书彦送着秦芃回去,到了门口,柳书彦站在路灯下,目送秦芃进府,踏进门槛时?,秦芃忍不住回头,突然叫住他:“柳书彦!”
“嗯?”
柳书彦抬眼看向大门前的女子,秦芃有些踌躇:“你喜欢我吗?”
柳书彦微微一愣,随后慢慢笑开。
“姑娘,”他声音温和:“有点?喜欢,可我想再喜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