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杰转向为首的一名中年护士皱起眉头道:“蔡佑萍现在警察来了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你有什么不满意的都可以说出来。但我提醒你现在是上班时间外面都是病人。你别拉着小张小萧她们跟着你乱。就按之前我说的我和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行!她们得留下作证。”被叫做蔡佑萍的中年护士左手反叉着腰气场十足眼睛里闪烁着警惕的目光:“我说你怎么急急忙忙打电话报警搞了半天你跟这警察认识。他肯定偏向你啊!到时候我找谁说理去?”
听她这么一说孙杰也有些火了:“你自己数数这里有多少人?全科室才多少人?就因为一点儿奖金的事情你把所有人都拉扯进来大伙儿还上不上班了?外面的病人怎么办?”
蔡佑萍根本不吃这一套她本来就性子泼辣:“哟现在你开始充好人了?孙杰你是主治医生又怎么样?我还是护士长呢!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大家都是领工资吃饭一个月就指望着那几千块钱等米下锅。你倒好两片嘴皮子上下一张好人你来做现在搞得科室里这个月连奖金都发不出来你让大伙儿怎么办?”
孙杰急了他在吵架方面的战斗力远不如蔡佑萍:“你……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啊?又不是所有奖金都扣罚只是其中一部分真正算下来也就是两、三百块钱而已你至于吗?”
蔡佑萍把眼睛一瞪:“两、三百块不是钱啊?你去商场里买衣服少个二十块钱人家能卖给你吗?”
说着她转换腔调阴阳怪气地说:“我知道孙医生你财大气粗家里有好几套房子你自己在外面还开着个一个火锅店。你有钱有身家可不代表我们也跟你一样啊!我是上有老下有小工资奖金紧巴巴的。你平时做手术可是有补贴的说不定病人还会给你塞红包……”
旁边张泽一听当场就炸了抬手指着对面连声怒吼:“蔡佑萍你可以了啊!闹归闹说话别那么难听也别太过分了。医院里是有规矩的严禁医生护士收红包。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孙收病人红包了?”
蔡佑萍脸上毫无惧色她用凶狠的双眼盯着张泽:“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狗拿耗子闲得慌是不是?有些事情虽然我没看见但不代表不可能发生。我二十岁从卫校毕业就在这家医院工作几十年了什么事情没见过?你们医生尤其是主任医师平时油水厚厚的还能到处乱跑开飞刀。这家医院帮熟人做个手术那家诊所帮忙去一下一个月下来光飞刀钱就能收好几万……跟你们比起来我们护士连个零头都挣不了。”
孙杰气急败坏地指着蔡佑萍:“你疯了吧!有事儿说事儿你东拉西扯干什么?”
蔡佑萍根本不管这些她单刀直入死死揪住孙杰不放:“我就问你一句话:奖金的事儿该怎么办?”
孙杰有些手足无措却丝毫不想认输翻来覆去还是那句话口气和态度都很强硬:“医院有医院的制度按规矩来。”
蔡佑萍心里的那股火顿时猛然蹿了上来:“我看你是成心不想解决问题。那行我就陪你耗着你这里解决不了回头我找院长找书记谈去。”
虎平涛连忙走过去打圆场:“都少说两句。你们之间的问题我大概听明白了。都是为了奖金闹的。”
他转向蔡佑萍耐心地劝道:“大家都是拿工资吃饭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医院比不得其它地方这随时都有病人。孙医生刚才有几句话没说错:这科室上不能没有人啊!所有人都为了奖金的事情关在这里嚷嚷那外面的病人该怎么办?”
蔡佑萍是护士长她知道虎平涛的话没错可面子上实在抹不下来干脆把脸扭朝一边愤愤不平地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是科室主任有什么问题直接找他。”
虎平涛继续劝解:“蔡护士长要不这样吧!你和孙医生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忙工作。你别看我和孙医生虽然认识可我们之间没有交情。上次畅园小区有个老头割断装修工人的安全绳人从三楼掉下来我办案的时候才认识他。”
说着他转身指了一下王贵:“我们办案都开着执法记录仪全程拍摄。你要觉得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可以拿着视频当做证据。我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个保证只要你觉得有问题我可以把等会儿拍摄的视频公开给大家看看。”
看他给足了自己面子蔡佑萍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凝神思考片刻皱着眉头缓缓点了下头带着几分不情愿回道:“……行吧就照你你说的做。”
其余的人都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虎平涛和王贵孙杰和蔡佑萍分坐两边都在气鼓鼓地瞪着对方。
虎平涛和颜悦色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先说吧!”孙杰道:“上个月我们科室来了一个病人。十二岁东川舍块乡的人是从地区医院转过来的。误食伞菌也就是毒蘑菇中毒。这种情况每年都有尤其夏天是多发季节。食物中毒很常见可治疗起来很麻烦。简单来说吧一般情况主要是洗胃可菌类含有的毒素成分目前尚不完全清楚。比如毒肽损害肝脏毒伞肽引起肝肾损伤毒蝇碱的作用类似于乙酰胆碱还有光盖伞素会引起幻觉和其它精神症状。”
“那个……抱歉哈我这人就这样谈起专业的东西就会扯上一大堆。咱们还是说正事。当时送孩子过来的是他家里的一个远房亲戚。因为治疗和手术需要直系亲属签字我就问孩子父母为什么没来?那人解释说孩子是村里的他父亲在外面打工家里没老人只有他母亲。”
说到这里孙杰长长叹了口气:“我在医院干的时间不算断了。不夸张地说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可那天我是第一次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真的很可怜。”
“一般来说村子里的人很少吃野生菌中毒。因为他们对菌子的辨识能力很高。可那孩子不同他之所以误食一来是因为家里穷二来嘛……是因为他母亲脑子有毛病。”
不等虎平涛问孙杰连忙解释:“我这话可没有贬义他母亲是个精神病患者轻度的那种。天热下雨山里长了很多菌子这精神病患者不是随时都能保持清醒。于是就摘了很多菌子回来想着改善一下伙食结果吃完以后两个人全躺下了后来邻居发现帮着送去乡上的卫生所在那边先做了初步处理。可母子俩吃的太多洗胃已经没用了于是连夜送到地区医院那边条件有限还是没法做治疗。当时病人家属也就是女方那边的老人也跟着到了医院。医生把情况给老人说了让赶紧往省城这边送。”
“我是后来才知道在地区医院的时候老人就决定只是把孩子送过来他母亲抢救无效第二天早上人就没了。”
虎平涛不解地问:“为什么不把两个人一起送过来?听你这么一说时间上应该来得及啊?”
“因为她家里没钱。”孙杰叹着气解释:“这救人也好治病也罢都是要花钱的。当然医院可以先治病救人然后再来谈钱的问题。可归根结底就算看在人道主义的份上免去一部分治疗费用但病人家属多多少少还是要出一些钱。”
“像这种重症抢救费用是很高的。如果有保险或者新农合回头到乡上就能报销一大半。剩下的严格来说不多就几千块。可是……可是在那些人看来仍然是一笔巨款。”
“当时孩子送来以后我们先给他做了常规治疗。第二天下午孩子的父亲来了。当时我一看……唉……”
孙杰沉默片刻脸上浮起一丝苦涩:“那人一看脑子就有先天残疾另外就是眼睛斜视。我跟他谈了一会儿就知道他智商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