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搁在几年前,赵行知肯定详细用心的给李信仪解答,虽然在李信仪刚刚步入朝堂的时候,他就明白对方是世家培养出来继承或者说替代他的人。但赵行知并不会生气,反而乐着时常提点李信仪。因为“被替代”正是他想要的,摆脱“世?家在朝堂上代表人”身份也?是他所追求的,因为在皇权和门阀世?家之权这场战争中,他所站的位置就算什么?也?不做,也?会时刻有着杀头的风险。
可李信仪比他想的奸滑多了,似乎也?是瞧着形式不对了,李信仪一直躲在他后面,凡是要出头的一点都不沾,而且因为所处位置的关系,他反而拿李信仪没办法。一个想扔担子,一个假装不知道不接,这关系自然也就好不起来,所以,虽然经常站在一起,但他们的关系远没有其他人眼里那么好。
到了宫门前,两人下了马车急匆匆地赶往太央殿,一路遇上不少熟稔的大臣,但大家都没说话,只是低着头赶路。
李信仪跟在赵行知身后进了太央殿,抬头随意一瞥,不由愣了一瞬,阶上那淡漠又令人生畏的眼神又回来了,他连忙低下头和一同进?来的其他大臣跪下行礼道:“臣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低着头,李信仪又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是了!
“皇后的位置怎么与陛下并列了,按规矩,若是皇后与陛下同时临朝,皇后的位置应当移后两尺才是!”李信仪想着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等裴安让众臣起身之时,他又偷偷瞥了一眼,没错!皇后的凤椅的确与陛下的龙椅并列了。
李信仪迟疑了一下,看向礼部尚书张有?德,正常来说,发生了这种不合礼的事应该由他指出来,可令李信仪错愕的是,张有?德呆愣愣的站着,一幅我没看见,我不知道的样子,丝毫没有?了平日里“我掌礼,我最大”的架势。李信仪扫视了一眼周围同样呆愣了的群臣,顿时了然了。他也?耳观鼻,鼻关心,学着他人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陛下,这座位因何做了移动?按礼仪皇后娘娘的座位应该后移两尺,以示帝后权位之别!”
富国贞的声音打破了大臣们的沉默,因为年纪大了,他步履缓慢,是最后一个到达太央殿的,看到了帝后座位并列着,直接出声道。
朝中大臣听了富国贞的话,顿时都松了口气,帝后之位并列很明显是违背他们心中的礼道的,但裴安的威严又让他们有些?怯而不敢言,此刻,富国贞站出来道出了他们憋在心中的话,众臣只觉得“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李信仪也有?些?羡慕的看向富国贞,这满朝文武,敢如此直言相询陛下的估计也?只有他和周禺之两个老家伙了吧!
“给富大人和周大人移个座!”裴安先是吩咐太监给富周两个上了年纪的老臣看座,然后才泰然道:“自今日起,吾与皇后协同理政,大小事务,相宜决策之权,内外?等同!”
裴安的话不仅让满朝文武惊得有?些?不知所措,也?让阮清允有?些?讶异,城门鼓响的时候她就去交还权力?给裴安了,毕竟打仗的事她的确一窍不通,但裴安非要拉着她一起上朝,说要教她如何理政,她信以为真,便一起来了。而座位的变化她其实也?注意到了,只是那会没想太多。看着台下发愣的诸臣,阮清允忍不住担心地瞥了一眼裴安,这种紧要时候,要是他因为自己与朝臣发生矛盾可就不大好了。
“日月齐天,乾坤并主。帝威仪堂堂,后秀质慧中,今日二圣临朝,开大周之先,亦开天下之先,是大周之福,亦是天下之福也!”
宴怀道的话让朝堂上僵硬的气氛舒缓了许多,一个,两个的学着宴怀道的话开始违心的唱赞歌,陛下的态度鲜明,基本上说明这个决定不会变更,部分大臣心有?不满,却也只能随大流。
富国贞看了周禺之一眼,发现他在向自己微微摇头,不由地暗暗叹了一口气,登基后的陛下已经真正做到了乾坤独断,往往他决定好的事,谁拦也没用了。想着前方战事最为要紧,他只得放弃继续反驳裴安的想法,出声打断朝臣们无用的马屁道:“陛下,南北同时告急,我们要早做安排以做应对!”
“不急,南边只是疥癣之疾,不足未虑,北边更是垂死之虫,何足挂齿!”裴安淡定自若地笑着说完,饶有兴趣地看向曾至诚道:“听闻皇后准你和周太傅在苍台做了一场辩论,结果如何?”
“陛下!大周虽然经过近几?年的修养,军力?强盛,但南边交州人有地利之优,北边北奴人有?人心之盛,二者齐至,不可小嘘呀!”富国贞沉声提醒道,裴安这般过度自信的态度让他很是担心。
“富大人请先安坐,北奴和交州人只是蚍蜉撼大树,实为自不量力,朕外?有?边军,内有?府军,何惧这些?蛮寇!”裴安毫不在意的回了富国贞,然后又看向曾至诚。
阶下朝臣有些?吃惊,这还是平日里将“边境之事重于泰山”挂在口中的皇帝陛下吗?而阮清允也?忍不住看了两眼裴安,这自大态度的确有点不像往日的裴安!
“陛下,是臣险胜!”曾至诚见裴安盯着他,赶忙回道。
“既然胜了,那这事就得有?个处置,皇后,今日是你第一次临朝,且就这个事做了决策吧!”
阮清允疑惑地又瞥了一眼裴安,虽然她很想尽快把女子私塾的事确定下来,但现在边关吃紧,不是应该先处理边关布军之事吗?怎么要让自己现在做个现场理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