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资政,恩科的试卷可准备好了?”
阮清允坐在天下?最尊贵的座位旁边,隔着帘子,看着阶下?的臣工,强撑着坐的端端正正,问向资政殿??学士韩进。
“禀皇后娘娘,恩科试卷已出题完毕,呈交内置省,请娘娘转交陛下?御览提阅!”韩进声?如洪钟地回话?道?。能在花甲之年主持今上登基后的第一次恩科,这是难得的荣耀,他自然是极其用心负责的,揪着几位??学士忙活了一个多月才完成?,所以他也格外自得。
“韩资政辛苦了,试卷可有给宁舍人看看?”阮清允看向自己的心腹,阶下?唯一的女子中书舍人宁修雅,却发现她也是一副精神?不佳的样子。
阮清允的话?让韩进的面色变得很难看,黑着脸回道?:“禀娘娘,恩科试卷乃是我与保和殿,宝文殿的列为???学士商定而成?,宁舍人还没有资格阅览!”
“韩资政,我既然让宁??人参与此次恩科出题,她就自然是有资格查看和提意见?的。”阮清允严肃地说道?,她早就预料到韩进他们会排挤宁修雅,所以才在今日早朝上提这件事?。
“娘娘,恩科取士乃国家??事?,岂能儿戏?”韩进一步不退地沉声?道?,这可是他主持的科试,要是经?由妇人插手,传出去还得了。
“韩??人的意思?是我的命令是儿戏吗?”阮清允学着往日里裴安对??臣们生气的语气,寒声?道?。
“老臣不敢!”韩进语气平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很明显,他并没有退让的意思?。
阮清允盯着他,冷漠地说道?:“既然不敢,那就将原卷交一份给宁??人吧!”
“恕老臣不能从命!”韩进硬声?拒绝道?,当初没有拒绝宁修雅挂名?已经?是他的底线了,查阅原卷?给他们提意见??这不是闹笑话?吗?
阮清允被他“我就是正道?”的样子给气着了,正要发火,给事?中王宣之抢先上前一步道?:“禀皇后娘娘,娘娘莫怪,韩??人其实也是一番好意,宁舍人未经?科举选试,得赐官身,本就令天下?士子多有怨言,而今再参与恩科省题,必会使天下?士子更加不满,于朝廷,于社稷,于宁??人都是弊??于利的,韩??□□拳爱护之心,望皇后娘娘明鉴!”
左谏议??夫孙常讳也接着上言道?:“禀皇后娘娘,王??人所言甚是,更何况我??周自立国以后,自有古制。太宗皇帝曾提阅原卷时恰逢文皇后到访,太宗邀文皇后共省原卷,文皇后拒而言道?:‘科举乃选材??事?,吾一女子,才学了了,怎敢僭越’!我等皆知文皇后才学了得,却也未曾省卷,后人怎可不效而行之!”
孙常讳的话?让韩进眼前一亮,底下?的官吏们也是一片附和,顿时,整个太央殿变得嘈杂起来。
阮清允知道?孙常讳是在暗指自己这个皇后也没资格查看原卷,心中气恼,只是她实在没有心力?与朝臣争辩。昨晚熬夜批改奏折本就让她有些疲乏,而现在底下?的吵闹更是让她有些焦躁,给侧边的太监递了个眼神?,对方却一动不动。阮清允这才想起,自己不是裴安,太监可能还不明白自己的眼神?是喊“肃静”的意思?,她正准备自己来喊,一直在走神?的宁修雅突然上前一步。
“王??人说我未经?科举选试得赐官身,令天下?士子多有怨言,实属荒谬,徐太傅,郑??人,何将军,他们也是未经?科举得赐官身,难道?天下?士子对他们也有怨言吗?再且,我之官身乃陛下?钦点,王??人之意岂不是说天下?士子对陛下?的任命不满,有怨言?倒是不知道?是天下?士子有怨言,还是王??人有怨望?”宁修雅??声?说完,太央殿又?静了起来。
王宣之震惊地看了一眼宁修雅,暗道?‘古人诚不欺我,这妇人真是牙尖嘴利’,然后跪在地上,赶忙言道?:“皇后娘娘,臣绝无此意!”
看着跪在地上有些惶恐的王宣之,阮清允虽然面上依旧冷漠,心里却很是开心,果然,宁修雅没有让她失望。
“至于孙??人说古制,??人可是忘了三年前的??礼阅?”宁修雅继续反驳道?。
宁修雅的话?让孙常讳冷汗直冒,连声?道?:“休要胡说,我之古制非是古礼,而是规矩!”
“好了,朝堂之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宁舍人省卷是我与陛下?商议过?的,这事?就这么定了!”阮清允出声?为?宁修雅撑腰道?。
“既然是陛下?恩准,韩??人莫要再为?宁??人担心,且将原卷给宁??人看看!”枢密院事?宴怀道?出声?道?,同时又?向阮清允行礼问道?:“娘娘,陛下?身体可好些了,后日便是农祭,不知陛下?可能亲往?”
宴怀道?的话?像一颗石子扔进了湖里,殿里的所有人心思?都动了起来,阮清允看着下?面安静的群臣,却仿佛能听见?他们心中的议论,强忍着烦躁道?:“陛下?尚未定下?来,且先安排好吧!”
“是,娘娘!”宴怀道?应了下?来,看向右侧的参政赵行知,却与对方的眼神?撞了个正着,礼貌地点点头后,宴怀道?暗道?:“老狐狸”。
散朝后,阮清允带着宁修雅去了采薇亭,让贴身宫女远离之后,她才问向宁修雅道?:“修雅,可是遇上事?了,今日早朝心不在焉的!”
看着阮清允没有一点架子剥橘子给她,虽然已经?很多次了宁修雅还是有那么一些不太习惯,但她明白,阮清允是真心拿她当姐妹的,心中一暖,深吸了口气解释道?:“和子升给我写了休书!”
“什?么?他敢?!我现在就叫人把抓起来!”阮清允猛地站起来,气呼呼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