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门外临运河有一小酒家家中自产的桃花酿在汴梁有着偌大的名气因为是果酒并不需要粮食所以也不需要酿酒的执照只不过产量太低, 所得有限能买到桃花酿的无一不是汴梁的达官贵人家。
能酿果酒的不在少数但能有桃花酿这等风味的整个汴梁却是只此一家, 再无分号。
萧家三娘子那时就最爱这桃花酿。
一碗桃花一首诗是那个时候汴梁名媛圈子里对萧旑的追捧。
罗纲自然也知道。
天香阁有烈酒不过萧旖却是不喜, 那是的他只爱这温顺香淳的桃花酿。
痴痴的站在酒家门前罗纲呆呆地看着那酒家的大门。
依然是过去的样子但在罗纲的心中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依稀之间罗纲似乎看到那大门处有一腮红似桃花的女子倚门而立一手执壶一手提笔巧笑嫣然, 一口酒一句诗倾刻之间, 便在那大门之上落下了一首七绝。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天上圆月如玉盘, 河中小船悠然驶过岸上风吹柔柳更有桃花瓣瓣随风而来落在了那女子身上。
当时不管是那女子身边的陪伴者还是店内的掌柜小二一个个的都是看得呆了。
那一次有罗纲有张诚有萧诚他们充分利用了他们贵胄子弟的身份把店里的其它客人都赶得干干净净只不过是为了让那女子能来这里痛饮一番。
现在想想那首七绝似乎便是命运的一次安排。
微熏的萧旑挥笔写下了那么一首并不喜庆甚至可以说是充满了悲剧色彩的诗词。
仰首向天长吸一口气, 酸涩的眼睛舒服了一些, 他迈步走向小店。
如今的罗纲身份自然不同以往。
此刻店中闲杂人等早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只余下了掌柜的和几个小二战战兢兢地站在屋里。
“一壶桃花酿1
罗纲也不多言径直走到靠窗那张小桌坐在那里可以一眼看见这一段运河满园桃花还有对岸的拂柳。
当时他就坐在这里对面坐着萧旑而两侧是萧诚与张诚。
那时他与萧旑为主萧张二人作陪。
一碗殷红如血一口饮尽下肚。
罗纲皱起了眉头。
“怎么是苦的?”
掌柜的大惊失色抢上一步伸手在坛口抹了一下放在嘴里尝一尝。
“官人一直都是这个味道并不苦啊1
他小心翼翼地回答。
眼前是谁他并不知道但能让这么多的护卫提前抵达并清理了所有客人这位的身份似乎并不用多想反正是最顶尖的一批儿了。
在这汴梁城中一般的官员敢这样干第二天绝对的便会被弹劾得滚足京城去。
“不是酒苦是我心苦吧1又喝一碗罗纲淡淡地道。
掌柜的更不敢说话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1罗纲嘿嘿一笑举碗向着面前并不存在的那个人道:“想不到自诩海量的我居然也有半碗果酿下肚便熏熏然了你可还爱这桃花酿吗?”
屋子里一片安静。
静静地坐了片刻罗纲站起身来放下几枚金豆子道:“两坛今年最新的桃花酿我要带走1
汴梁城或者是这天下唯一一个没有宵禁的城市。
即便已是时近中宵东华门附近却依然还是一片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提着酒罗纲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
随行的护卫散布周边看似无意却是将罗纲牢牢地护在正中间的位置任何不怀好意的人想要接近罗纲都需要先过他们这一关。
终于烟火味儿慢慢的淡去两边高墙深垒渐渐的多了起来朱红色的大门拴马的石兽守门的狮子隔上一段距离也总能看到一个。
这一片很明显住着的都是达官贵人了。
罗纲回头看似随意地招了招手。
人群之中一个面相普通的人大步走了过去。
“你知道是不是?”罗纲的语气很是不善。“知秋院不可能不知道。”
这个中年人却是统计司的副司长主管知秋院的吴可这一次跟着罗纲回来主要便是恢复统计司在汴梁以及更北地区的情报网。
听着罗纲的话吴可垂下头好半晌才道:“抚台不愿意您为此而伤心。”
伤心?
罗纲突然停下了脚步。
伤心吗?他不知道。
整整五年了他一直以为那个人已经死了。
他把手中的两坛桃花酿塞到了吴可手中不容置疑地道:“送去中京送到她手里不要说你们办不到。”
吴可当然办得到。
统计司知秋园作为南方最大的谍报机构与辽人那边又怎么会没有交集呢?
有时候双方甚至会交换情报。
既打生打死又互相合作这便是他们生活之中的真实写照。
“要带口信吗?”吴可迟疑了一下问道。
绝无可能让罗纲写上一封信送过去即便罗纲想这样干吴可也绝不会替他送真要强逼那便是明着答应暗地里毁去。
“什么都不用1罗纲摇头继续大步向前。
“抚台是要去萧府吗?”吴可紧赶了两步问道。
“去看看1
“走侧门吧大门还被封着呢1吴可道:“只有一道小门通往萧家祠堂。”